我当然不是轻信抱琴的话,可王女监前往心宿府是事实吧,四弟在茶斋和王女监单独面谈也是事实吧,我跟四弟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如果王女监能为心宿妃我更加喜闻乐见!于大局,四弟必无争储之意,就算同临沂王氏联姻,成了延陵公的外孙女婿对我有益无害;于私情,四弟与五弟虽然都具君子之风,可为王女监的良配,不过乔嫔的德行能和简嫔相提并论么?王女监若为心宿妃,简嫔并不会刁难于她,乔嫔则必定想要操控子媳,成全她的贪欲。
四弟,我不认可乔嫔,却认可五弟,六弟七弟还小,二弟和三弟又必不会与我同心,日后能佐助我的手足也只有你和五弟了,我真是不想看着你们因为姻缘之事闹得水火不容,哪怕是都不愿退步,至少把话说在明处,约定好君子之争,如此才能避免彼此埋怨啊。”
说了这长篇的话,司空北辰气息更是难以平稳了,呛咳了几声,但手指仍然抓着司空月狐的臂膀。
“我对王五娘现在只有赏识之情,她自从入宫后,一番作为确实让()
我刮目相看,王端止是我知己,王五娘是王端止的堂妹,也是最受王端止疼爱的堂妹,因此我现视她,与清河无异。我也知道五弟对她动了情,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如果父皇允婚,我会备礼道贺五弟与王五娘有情人终成眷属,可我不会因为五弟就疏远王五娘,不管他人怎么想,我答应过王端止保王五娘的平安周全,就绝对不会食言。
还有,王五娘不是普通的女子,她是乾阳殿的中女史,她的识见甚至胜过了某些朝廷官员,这是让我对她刮目相看的原因。我对自己赏识之人,从来不吝关照,王五娘也不例外,如果五弟连这也不容,他就和裴九一样,根本不配为王五娘的良侣了,王五娘的姻缘现由父皇主决,她自己也有极大的选择权,因为父皇不会无视王五娘的心意。”
司空月狐退后一步,想挣脱太子的手指,但太子又迈进了一步。
“四弟为何不自己告诉五弟这番心里话?”
“五弟若信我,刚才就不会一声不吭了。”司空月狐神色仍然冷淡:“我还知道太子兄究竟在担心什么,太子兄以为王五娘的婚事全由父皇做主,连王五娘都已经身不由己,难免成为大局的一枚棋子,但我却不这么看。
延陵公,乃至江东陆一族得势,这不能成为改变大局的变数,王五娘其实比谁都清楚,江东陆不是她的依靠,更不可能成为她手里的筹码,否则她先就不会恳求我,让我说服母嫔暗助谢夫人,挫败郑贵人的女干计。王五娘冷静且睿智,她不会成为任何人的棋子,太子兄也请放心吧。”
司空月狐再退一步,这次,太子不再挽留。
此时才升起漠漠的月色,把黑沉的阴云,溶出了深蓝,司空月狐的背影消失在人世的灯影摇红间,他也留给了太子一个巨大的疑惑。
到底是哪里不对,哪里不对?
凭司空月狐的城府,应该直接否定他对瀛姝怀有任何情愫,司空月狐这人原本就是无情之人,他志在权位,多年来步步为营、老谋深算,他明明厌恶极了梁氏,可为了不失上蔡梁这门妻族的支持,哪怕梁氏烧死了他的心腹田石陌的胞妹,他也只会采取平衡之策,一边安抚上蔡梁,一边安抚田石陌,因为司空月狐的图谋是以寒门作为垫脚石,他甚至谏言过,欲固皇权,必须提携寒门出身的将士!!!
如今的司空月狐已经失去了上蔡梁这支臂膀,才必须另寻一支臂膀保住他不至立即就被剥夺君权,甚至命丧黄泉,他瞄准了瀛姝,故而才在举荐陆靖把崔琰取而代之后,对瀛姝示好。
他对瀛姝没有情感,更没有赏识之情,因为前生时他就谏言过,不可立王淑妃为后!!!
那时司空月狐怎么说的?
淑妃以后宫之位干预朝政,虽诸多谏言都有利于社稷民生,确为善政,然因为陛下之恩宠,百姓已无人不知淑妃之仁德,而不知内廷尚有皇后,如今皇后薨逝,嫡皇子年幼尚于襁褓,陛下立淑妃为后,托以抚养嫡皇子,将来若淑妃诞下皇嗣,便再生皇储之争了,二子皆嫡,立长立贤,范阳卢与临沂王两大门阀又会再起拼争,而陛下宠爱淑妃,淑妃更具名望,那时恐怕连陛下都只能弃卢而重王,临沂王氏东山复起,司空与王共有天下一说死灰复燃,还有谁能阻挡临沂王氏一族权倾朝野的趋势?
那么先帝皇权大统的志业,多年来先帝及陛下的努力,尽皆付之东流。
当时的王淑妃,可比现在的中女史更加有所作为!!!
“四弟就这么信不过临沂王氏么?”这是当时的司空北辰对司空月狐的质问:“四弟与王端止乃是莫逆之交,王端止又为临沂公所立的宗孙,如今于朝于野,皆俱威望,王端止一直致力于四弟,四弟长年征战,多靠王端止坐镇支度,使四弟断免后顾之忧,四弟竟以为临沂王氏居然()
心存不轨,意图在于凌驾于帝权之上?”
“王端止为王端止,淑妃乃淑妃,若淑妃为后,势必影响王格迈的抉择,王端止为宗孙,王格迈方为宗子,且陛下莫忽视,王端止并非王格迈的亲子,临沂公已经年高,宗务之事移交宗子,端止哪怕声望胜于王峻,可父子之别,尊卑之序,难以逾超!”
司空月狐,当时已经和范阳卢暗通款曲,而且之所以抑王竣而交王节……无非就是想激发临沂王氏内部的乱争,以达到他筹谋多年的企图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