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苏轻轻吁了口气。
虽然说平邑伯已被幽禁于别院,应当没有机会再举兵谋逆,可宫里的乔嫔仍然有可能成为一个变因,如果乔嫔野心不消,仍有可能牵连鬼宿君,瀛姝若被册为鬼宿妃,岂不也会受到牵连?
倒是成为心宿妃……
太子哪怕再是爱慕瀛姝,也当了解若要实现巩固君权、安定社稷的志向,势必离不开心宿君的忠事辅佐,瀛姝若真被册为心宿妃,太子当不会为了一己私情置江山大业不顾,他不是那样的人……毕竟当年,为了打压权阀,他也会眼睁睁看着瀛姝涉险受辱,他也曾经叹息过,早知如此何必当初,自责不能庇护瀛姝平安,就不应固执己见非要迫瀛姝入宫。
心宿君若得此良缘,也不至于如前生,受到许多磨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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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良的婉苏,认定时光得以回流,使这样多的人命运都得以改变,就一定是上苍体悯人间疾苦——志在力保华夏之治的当今圣上兴许不会再因亲征北汉而突然崩逝;与世无争的鬼宿君也不会再因外祖父的逆行受尽幽禁之苦;无惧马革裹尸忠事君国的心宿君应得家宅安宁、子女双全;虽然志在林泉却当君国危难之际敢于铤身而出的王侍郎,他不会再为不可为之事,导致葬身敌国,险些尸骨无存。
而天下女子之中,唯一有能力辅创盛世,使得治下百姓得以休养生息的王氏五娘,她不会再相继承受丧父丧女的哀痛,她不会再深陷于内廷的尔虞我诈,无人能让她受辱受屈,经历那样多的苦难,她依然会以另一种身份,发挥她的才智,受到无数百姓的敬重和爱戴。
我的命运应该也会得到改变吧?婉苏心想。
我其实已经释怀,不再期待一心一意对人,就索求一心一意的回报,我有两世经遇,会赢得他的认同,我至少能够成为真正有资格站在他身边的女子,他是君王,我不奢望成为他心目中最重要的人,我只是想,这回能让真正让他感受到我的真情挚意。
我对他的爱慕,从来不是因为他是大豫的储君,我之所爱,实为司空北辰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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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微府,宦官吕全迈着小碎步,至暖阁外,却见好几个婢女都跪于廊庑,那发上插着支金花玉蕊步摇的婢女,似乎脸上还透着些不愤的神色,吕全就没敢直往里闯,一问,果然是鸾奴在里头服侍,吕全也只好跽跪于廊庑。
大约候了大半时辰,暖阁的门推开半条缝,也不见鸾奴的形容,吕全只听她娇滴滴的声嗓,嘱咐着备热水,吕全自然是不动弹的。
再等到热水送进去,又过了片刻,连带着鸾奴在内的婢女都鱼贯而出,吕全才进暖阁。
太子已经着装整齐,端坐于榻台上,只是没有带冠,眉眼间也有几分慵惰,见吕全入内,嘱咐他一声:“嘱咐下去吧,让鸾奴单住一间值舍,她惧冷,多拨给她一些银丝炭。”
太子偶尔会宠幸婢侍,这着实不算什么罕事,虽然皇子们现在均未大婚,自然也没有正式纳入良娣,不过宫里早已指派下侍寝女使,像毕宿府,二皇子都有两个姬媵了,太子是最年长的皇子,也早有了内闱之实,不过太子并无意给那些受到临幸的婢女姬媵的名位,今天居然特意交待他善待鸾奴,都是前所未有的事了。
鸾奴的姿色其实极其普通,更说不上什么才情,但吕全却牢记着侍奉太子的准则,那就是永远不要去猜测太子的喜恶,只需要了解喜恶,莫逆太子之意。
现在也没必要急着去安排值舍和银丝炭,吕全永远分得清轻重缓急,他要禀报的是一件大事。
“据奴婢察知,河东崔氏的姻亲之一汝南阮氏确然已经为毕宿君说动,为了显示对毕宿君的诚意,阮寿竟然使其女儿利用崔九娘,崔九娘应当已经受阮氏怂恿,游说太子妃提防王女监。”
太子耷着眼睑,并不为这件事震诧。
“范阳卢、河东崔、还有太原姜,这三家的姻好关系才具有牢不可破的阵营联盟,至于汝南阮氏嘛,原本打算的就是投机钻营,如今眼看着贺遨竟然都敢举劾大中正了,而且父皇又接连申斥了母后及郑氏,汝南阮难经诱惑倾向毕月乌也在我的意料之中。
卢家的女儿,虽然没有大智计,但也不至于听了几句闲言碎语,就真会为难五娘的愚狂之辈,范阳公原本可是有意让她嫁入崔门维系世代姻交的,真要如此沉不住气,范阳卢也无能助佐于孤了。”
太子知道阮寿不是他的忠臣,也不能称为毕月乌的忠臣,而是以趋利避害为准则,就是一株墙头草,阮寿现在倾向毕月乌,无非是以为贺遨已经立即就要主中正之事,凭靠着贺遨()
的提携,汝南阮就能扶摇而上,不过阮寿毕竟还留了一手,他肯定知道卢远看重的孙女不会轻易受人蛊惑,但还是让他的女儿依计行事了,这就是先应付贺遨罢了,毕竟谢晋现在还没被降职呢,贺遨也没有真正坐在大中正的位置上。
太子对阮寿并不如何在意,因为他笃定哪怕崔琰会失大中正的重职,贺遨也必定不会得逞,陆靖毕竟是临沂公姻亲,陆家又没有女儿入宫为妃为嫔,暂时不会涉入储争,阮寿总不至于眼看着贺遨受到打击后,还死心踏地追随毕月乌。
不过他仍然交待吕全:“安插在阮家的耳目暂时不要撤回,日后说不定还能派上用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