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简单单一句话。
谢夫人醒过神来,意识到此处不宜多留闲杂人等,暗悔自己一时急怒,竟然冲乔嫔露了底,淡然道:“今日我心里烦乱,唤了帝休来,为的也并不是打探圣意,只不过觉得恐怕是有人不愤我掌执内廷,设计针对于我,才想让帝休替我分析分析。阿乔,生了这样的事故,你不怕被牵连,我领你这份情谊,不过在这节骨眼上,连我也得谨小慎微。”
没有直接下逐客令,乔嫔却再不能赖着不走了,讪笑着说了几句场面话,直到出了昭阳殿,脸色终于冷沉。
付女执本就按捺不住,好容易又有了机会进谗言,连忙凑近前,压着声嗓跟乔嫔道:“奴婢打听清楚了,先是几个言官举劾谢慎,才是贺郡公牵头,冲陈郡公发难,贺郡公这回俨然是不达目的誓不休,陈郡公只怕……无法全身而退了。
如果谢夫人早一日就听闻风声,说不定还有应对之策,中女史人在乾阳殿,明知事态严重不利于五殿下,却作壁上观!娘娘,中女史已为太子笼络之事恐怕不假,她根本无意佐助五殿下!”
乔嫔本来就已急怒加交,闻言后更是义愤填膺:“我原以为她那性情,必不甘屈于人下,她助着太子有何用?哪怕日后入主昭阳殿,不照样在显阳殿的打压下度日!倒是我高看了她的心性,早知如此……我何必对她一再姑息?!”
“不过在此节骨眼上,娘娘还是行助谢夫人淌过这道难关为上,如今能与贺妃抗衡者唯有郑贵人,只是谢夫人心高气傲,又为中女史迷惑,怕是不会向郑贵人求助,这回不少事态,其实都是罗才人有意透露给奴婢,罗才人从前便居侍于长风殿,虽说被陛下强令迁出,但与郑贵人间应有联络,奴婢以为,罗才人定是奉了郑贵人的指令,看来,郑贵人有意结盟谢夫人,共同对抗贺贵嫔。”
“皇后受处,太子势危,原本是贺、郑相争之势,谁想到郑贵人却莫名其妙败下阵来,内廷从来都是如此,结盟还是反目,看的无非是利与害,我早有认定郑贵人要比贺贵嫔老谋深算,她只是暂时失得,绝不甘心就此服输,你说得没错,现在只有郑贵人才能助谢夫人扳回局势,你先去试探罗才人,如果她肯告诉你郑贵人因何事受到陛下的惩诫,说明我们分析得没错,郑贵人的确有意联合谢夫人对付含光殿。”
付女执心口窝着的那腔怨气,终于发泄了出来。
她现已经知道了她的家人已为“神秘贵族”接济,过上了比在平邑侯府时更加锦衣玉食的生活,她暗自分析,那“神秘贵族”不是二皇子便即三皇子,虽然他们都是五皇子的绊脚石,可于她而言,都是更加光明宽敞的出路。
五皇子登位,哪怕终会厌弃王瀛姝,可她的仇敌却不仅仅是王瀛姝,她更加仇恨的其实正是五皇子!哪怕今后的事态,真如乔嫔所言,王瀛姝终难免死无葬身之地,可乔嫔也必不会体谅她的心情,与亲儿子为敌。
当受到五皇子的打压后,她才真正地觉醒了,她图的并不是她及家人的荣华富贵,这么多年以来,她在后廷如履薄冰,为了乔嫔母子赴汤蹈火,其实就是想有朝一日,翻身成为人上人,人上人怎能容忍他人的胁压,憋屈一生?
在五皇子看来,她和她的家人永远都如家犬,连做人的资格都没有,稍不如意,就要将他们驱逐出门,过去她没有别的出路,只好忍气吞声,可如今……她却有了另投明主的天赐良机。
三皇子的胜算远远高于五皇()
子,长平郑的实力更非平邑乔能比,更关键的是,早在郑贵人失利前,三皇子就已经将她的家人妥善安置,俨然对她极其重视,这样的君王,才值得她效忠追随。
付女执根本没想到,这仅仅是她一个“美妙”的误会。
当日奈何桥上,三皇子受到瀛姝一番点拨后,这段时日都在思考人生,根本没有掺和朝争风波,甚至要比谢夫人还晚一日听说谢晋正被举劾的事件,听说后他也想过要问问外祖父内情,犹豫复犹豫,他竟然一直犹豫了下去。
就连二皇子邀他赏雪饮宴,他都把邀帖束之高阁了,闭门不出当真精读起经史释卷来,设想自己如果是个言官,该不该举劾谢慎,中了魔一样,不由自主动笔开写策赋,写一篇又揉一篇,有时烦恼于才疏学浅,有时又烦恼于为何因为才疏学浅烦恼,日子过得很煎熬,根本不知道付顷是什么鬼东西。
又就连郑妃,其实也不知道付顷是什么鬼东西,人在何处,受谁控制,但她的确打算利用乔嫔作为诱饵,把谢夫人骗进陷井里,她只知道付氏是乔嫔的心腹,但付氏区区宫人,大不必废心思查明底细,在郑妃看来乔嫔都是个蠢物,蠢物的心腹爪牙能精明得到哪里去?一脚就能踩死的蝼蚁,管它生于什么巢穴?
付氏之所以知道她的家人已被好生安顿,是司空北辰有意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