瀛姝从来认为难听话不当面讲才是美德,如果当面讲了,那就是占据道德高峰全面征讨,实属特别没有情面的手段——“杀人诛心”。
当然表面恭维,背后下杀手,这也不是美德,这叫阴险。
但这两种情况之间还有另一种情况,不当面争执,给对方留了脸,也没想过背地里置人于死地,却偏因为如此隐忍,反而让对方得寸进尺,于是受不了这窝囊气,背后寻人吐槽,仅只为泄愤。这样的人当然不是君子,但为芸芸众生,非大女干大恶,普通人一枚。
瀛姝不是这样的普通人,她属于“大女干大恶”,今天,她就是要把二伯母姚氏批得无言以对。
“祖母,四姐的作为,祖父已有公断,祖母难道还觉得四姐无辜么?”
温氏:……
“好孩子,青娥她确实有错,不过她既已知错……”
“四姐如果知错,为何还要抢我的婢女,我可不欠她的,还有,她为何要唆使二伯母,让二伯母嘱令三兄及五兄在曲水会上,跟那裴九郎一唱一合的贬低我抬高四姐?我有什么错啊,我阿娘更无错,凭什么就该给四姐添妆作脸,还要让五兄夺占我的家业!”
“你可知道点羞吧,什么你的家业,你一个小女娘,就快入宫为妾了,你的父母没人送终……”
“我哪怕没人送终曝尸荒野,也不会让我的家业给你那儿子继承。”陆氏肺已气炸。
“二伯母,入宫为妾的话你谨慎说。”瀛姝的肺没炸,她还挺想笑的,不过,她当然不会笑出来,这个时候必须和阿母同仇敌忾:“何为妾,何为媵?世上虽有媵妾二字,但两字间的差别二伯母肯定不会不清楚,更何况我是应选妃令入宫,哪怕是最终仅被册为才人、御女甚至可能只是女官,那也是有品阶的,二伯母见我,依然不敢贬我为()
侍妾之流。”
温氏当然明白这当中的区别,她已经蹙眉了。
正在这时,已经赶到王青娥侍机登场。
“祖母,儿也有话说。”
瀛姝斜了一眼王青娥,好家伙,就这么会儿时间,眼睛居然又肿了!!!
“唉,也没什么好理辩的了。”温氏却摆摆手:“青娥的妆奁我来补足,至于过继的事,也不必急在这三、两年间,横竖不拖都拖了这些时候了,我也可以由得三郎妇你再经深思熟虑后商量岛儿,你们夫妇二人自己定个主张。不过帝休,你入宫后,弦月居现有的那些婢女你都使唤不上,像青瑛、如青二人,你要是不放心,把身契给我,我只让她们暂时服侍青娥,青娥决不能擅自处置她们可行?”
“祖母,儿宁愿委屈自己,但还是要为家族考虑的。”王青娥听祖母竟被瀛姝给“逼服”了,心中自是不甘,她最坚持的其实就是能十里红妆的风光出嫁,以及把青媖、如青二婢杖杀泄愤,但她偏提出:“只要叔母能答应过继子嗣,儿就别无所求。”
一副委曲求全的模样。
“真是可笑。”瀛姝立即抓住机会“爆炸”:“我三房的事,轮到你王青娥置喙么,你还别无所求?!!!你嫁人就嫁人,硬逼着我阿娘添妆是什么道理?你也根本没有道理抢占我的婢女,更不要说让你那五兄王籍抢夺我三房的财产,对,我今日就摆下这句话!!!我是三房的独女,三房完全没必要过继子嗣,因为我的父母,由我养老送终,不管我是入宫还是嫁去裴门!!!王青娥,你好好嫁,你能嫁得裴瑜已经三生有幸了,何必还要贪图不属于你的财帛。”
“五妹到底还是埋怨我了。”王青娥泫然欲泣。
瀛姝忍着笑,她是真的想不通,回顾过去她和王青娥的“战况”,很显然眼泪并不能成为有效武器,怎么王青娥竟然如此的固执,非要在长辈们面前装委屈扮可怜,百折不挠的屡战屡败,就真不怕把眼睛彻底哭伤了,成两只烂石榴恢复不了原状么?
瀛姝这个大恶人越战越“勇”:“四姐,我可以不埋怨你,那我把账记在裴瑜头上如何?我入宫后第一件事就是让裴瑜下战场,我就是要让他死在战场上,你做好当寡妇的准备了么?”
“你……”
“我什么我,我已经足够容忍你了。”瀛姝昂首挺胸:“我已经决定入宫,为什么还要容忍你们母女两个欺逼我的阿母,那我所有的妥协让步有何意义?四姐,裴瑜那窝囊废我根本看不入眼,你嫁给他我觉得挺好的,但是!你先想陷害我,二伯母还想在曲水会上贬低我为你挽回声誉,四姐,我早就提醒你了,不要和我比,珍惜你处心积虑谋来的前途,不要贪图光明堂第一嫡女的名位,趁我不在家,你就敢作威作福。
你配吗,就凭你?你真是可笑啊,我要弄死你都不用吹一下灰,今日在祖母面前我直接讲了,我王瀛姝,有仇必报毫无人性!!!有本事你再说一句话,你要什么东西,我三房的财产,我的婢女?你们确定要把王籍那东西塞到我们三房来当儿子,让我们随时可以告他个忤逆不孝请处私刑?”
王青娥面无人色。
敢的还是姚氏,她怒发冲冠:“婆母,你就这么容忍王帝休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