芠树死了,结下了最后一颗果珠。
竺云萝也曾想挽救它,可灵物终究不是寻常法子能救回来的,它彻底枯萎之后没有腐烂,而是缩回了土壤之中。
土壤里什么都没有留下,连根茎都不复存在了。
最后一颗芠珠果,竺云萝还是赠给了盛子靖。这次,不再是委托赵为帮带,而是当着盛子靖的面递去的。
“盛二公子,这是最后的芠珠果了。”她轻道:“你救我的恩情,能否算在今日,全数还清?”
“嗯。”盛子靖接下了果珠:“听说你与赵为在一处了,恭喜。”
竺云萝看向他的目光也终于再无波澜,笑容温柔:“谢谢。也祝二公子早觅良人。”
她说完就走了,就好像盛子靖从她眼底看过的情从来都不存在一样。
盛子靖回到白酆,将芠珠果放进了柜子里,算上最后一颗颜色较深的果珠外,今时,共有十一颗。
他不知道为什么有些烦躁,偌大的静轩阁空落落的,只有他一人,本觉得自己早就适应了这里,却在此刻感受到了孤寂。
盛子靖想:待阿暻回来,院子里就不会冷清了,他那道侣话多又喜欢热闹,除了那条爱叫的大黄狗外,还多了匹红马。
一定是他离开得太久了,我才会觉得冷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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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兄盛轩尧看出了近来二弟的心情很是不佳,只是不知因为何事,以为是苏拂晓几月前嫁人所致,便前来开导他:“子靖,旁人有了良缘,你也别陷在其间了。”
盛子靖以为他在说竺云萝与赵为的事,冷道:“我不曾对竺云萝动过心。”
盛轩尧的微笑僵在脸上:“谁?”
盛子靖自知失言,别过头去:“没谁。”
又道:“族内的事都管不完,少管我。”
盛轩尧面上笑得云淡风轻,隔日就以他的名义约洛爻的几位名门小姐会面,盛子靖一头雾水地被几家侍从请去时,脸色铁青地暗骂:盛轲这心脏的!就知道戏弄我,待我回来定与嫂子说!
按惯例,盛氏亲族尚未成家的子嗣,到了婚配年岁,便会安排附属小族的小姐公子看眼缘,若是相中,两方父母也觉合适,便可登门送礼,结为亲家。
不论是富贵人家也好,修道世家也罢,对护族未婚配的少子可算是在意的紧,巴不得与自家孩子攀亲结缘。至于原因,一来古族基业千载,富贵无边;二来男不收妾,女不养外,家宅宁和;三来受世人膜拜敬仰,面子可不是一般的广。因而听说盛二公子邀开茶会,城中有些门路的,都指派着将女儿送去。
茶会之上,盛子靖撑着头坐着,隔着帷帐屏风,厅堂中的香粉熏得他耳鸣作响,少女们故作矜持的谈笑声,他只觉得吵闹,脸色难看得很。
不过都是些才及笄的小孩,却被家族抹了脂粉送来。盛子靖掩下眼帘,在心中嗤道。
他坐了约一盏茶的功夫就要走,掠过屏风,厅中的少女见了他的容貌,纷纷轻叹,从未见过这般威武俊朗的男子,目光流连之久,又因他周身冷冽的气质,望而却步。
盛子靖走出了茶厅,正要回山,有女声唤住了他,“二公子。”
回首只见是一穿着轻装的女子,梳着马尾发,手持长剑,她笑道:“我名宁雪。”
盛子靖并不说话,只等她把来意说完,宁雪久久等不到他开口,额冒冷汗,只得主动道:“二公子,我自幼习剑,可否领教你两招?”
“师从何处?”
“不曾拜师,全然自学。”
盛子靖嗤道:“无聊。”转身就走。
宁喜用剑鞘拦下了他,他不听此女多说,率先道:“你不在屋中吃茶,专程来堵我,真是有心。宁家垄断了洛爻三成盐产,是城中有名的贵户,从不习武,更不与修真之人接触。你手指纤细干净,虎口掌心均未有茧,却说自己自幼习剑,未免可笑。再者,你这把剑是旱柳木雕的,是从戏班子那儿偷来的吧?想扯谎也找些像的,别当人眼瞎。与我比试,你家中怕是要唱丧。”
宁雪的脸色僵了又僵,还是换了副笑:“不愧是盛二公子,好眼力。”
又道:“略开玩笑而已,公子别当真。我有心学剑不假,不知二公子能否教我几式剑招呢?”
“为什么?”
“不行嘛?”
“理由。”
宁雪浅笑:“我对二公子您一见钟情了。”
盛子靖冷道:“宁小姐很会说笑。告辞。”
“二公子!”宁雪唤道:“我能去白酆山上见您吗?”
“不能。”
“那,二公子是有心怡之人了?不然为什么要拒绝我呢?”宁雪仰起了自己的下巴,她粉面似桃,确有几分姿色,可宗门中从不缺美貌的女弟子,盛子靖见过太多了,眼前的这张脸也不过如此。
“看来宁小姐对自己的容貌很自信。”他扫一眼宁雪如砧板般平坦开阔的身段,不再多说,直接走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