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子靖似是忆起了这事,又没兴趣细想:“什么来路不清的人送东西也敢收?”
王管事额冒冷汗:“少主,下人们试过药,确是补药。”
他只冷道:“碍眼。倒了。”随后拂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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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后,每隔十日,竺云萝都会拜托赵为给盛子靖带药。
王管事起初念在那位被救的姑娘好心,没有告诉赵为这些药材都是进了泔水桶里,后来,次数多了,也就烦了,直接将实话告诉了赵为。赵为想到竺云萝准时准日送药,风雨无阻,怕她难过,不敢将实情告诉她,也就顺手瞒了下来,对王管事道:“老伯,以后的药材,你就好心全收了吧,院里的下人哪个家里穷,你就叫他们把药带回去,用不上更好,至少能去药铺里当卖些钱。”
王管事依他的话做了,下人感激,不过那绿银果既不像是药材,又不像是能吃的果子,反而生得好看,像是翡翠珠子,就依照第一颗的摆碟,洗净了放进去,当作装饰。
绿银果放久了也不见变质,下人更确信了这是假果,时间一长,柜子上的果子越积越多,已经堆成了一座小果山,无人在意它,更无人吃它。
盛子靖终于注意到这堆果子,是因为第一盘已经装不下了,开始分两盘装。
那日他耳鸣得厉害,头隐隐作疼,越是因耳患恼火,鸣声就一直作响,好久之后仍旧不退,烦躁得愈是混乱,以为那盘果子是下人洗净的青葡萄,顺手吃了一颗,嚼开后才发觉那并不是普通果子。
咬下去的第一口,果肉便在嘴中化开了,近乎是顺着喉咙淌了下去,不给他反应吐出的时间,与此同时,耳间的刺鸣声缓缓淡了下去。
扶着额头,盛子靖看向那一堆果子:这是何物,怎会有这种功效?是什么丹药么?
还有,为什么会有这么多?
脑中忽而想起了近半年前,王管事说过,一位被自己救下的姑娘给他送药。在那日端来的药汤旁,自己似乎见过这种果子。
是那时就开始送了?
盛子靖望着眼前的果堆:这些,也都是她送的?
我救的是谁?
他不解,时间太过久远,一时也记不起来,又服下一颗绿银果,发现脑中确实清爽不少,拿起一颗果子,去寻族中见识广的长老问话。
长老见到此物后大为吃惊,问盛子靖是从何得来的,解释道:“二少主,这可是千金难求的奇药。生长于南疆的灵树,其名为芠,世间仅存一棵,新株生,则原树死,极难栽培与成活。它的果子名为芠珠果,形如圆珠,色泽翠绿,是世间可解百病的奇药。”
又道:“芠树寿命极长,基本被妖域的大妖守死了,在妖域,曾有千千万万的妖物为夺此树的所有权而厮杀。少主,这果珍贵,还请您收好。”
盛子靖听此,决定去见一见赠果之人。能被他救下的,不过是寻常百姓,可寻常百姓怎会有这等奇物?
问过赵为,他道:“师兄,云萝姑娘每月会来三次,都是为你送药的,送完就走。现在她是城中医馆的学徒,您问这些是有什么事吗?”
盛子靖最是擅长无视别人的问话,只道:“她来了,你给我指一下。”说罢进入守台,在此守株待兔。
不久,挽着篮子的兔真的来了。
竺云萝一袭浅白的衣裳,黑发尚不过腰,发间佩着木簪,打扮得很是素淡,她将药给了赵为后,福身谢礼,随后走远。
盛子靖从府中走出,向赵为伸手,赵为将竺云萝方才送来的药材包递给他,又把另一个油纸包往自己怀里揣了又揣,担心盛子靖误会些什么,主动解释道:“师兄,这是云萝姑娘送我吃的包子,不是你的药材。我好歹替她送了这么久的药,这不是人情往来么!还有啊,云萝姑娘的手艺真是一绝,她做的包子比咱城中申三那家老店做的还好吃!一点不夸张!师兄若饿了,我可以大方分你一个!”
盛子靖甚至没抬眼看他,直接打开了药材的小包,除去干药之外,果然有一颗芠珠果。
将药材重新包好收入怀中,盛子靖望向街头,竺云萝的身影早已经消失,赵为看出师兄是想寻人,主动道:“云萝姑娘在宁安医馆当学徒。”
“她家住何处?”
“好像在棽水镇上,具体的我也不清楚。”
盛子靖听罢,径直去了棽水镇。
于他而言,要问出竺云萝的住处并不困难,不过小半个时辰,他就确定了她的住址,是一所镇偏处的独户,邻家人道:“一年以前,隔壁还是幢破屋,好像是原户的亲眷领了地契搬回来吧,重新盖的房子,是一位姑娘独住。人挺好的,很和气,似是一位医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