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三封信落到琼亦手中时,已经是被人拆阅过的了。
花纹华丽复杂的那封信,是苏烨写于她的,他启族中禁地“川泽”为试炼,特请挚交三人,共赴宜泽。除去这封邀请信,还有盛玄怨写给她的私信,以及晏庭深写来的问候寄语。
这些信的落笔时间,均在一月之前,至于今时,他们三人恐怕早已进入“川泽”。
“为什么?”
手中的信件因为怒火而攥得发皱,琼亦连敬称都不愿唤,失声叱问杨素咏:“为什么要擅自收走我的信啊?凭什么?!”
杨素咏淡淡道:“你先前出去闯了那么久,也该是闯荡够了。反正你是去不成的,这信我收来,也省得你惦记。”
琼亦握紧了拳:“那也该告知我,而不是替我做下决断,先斩后奏!”
“没必要。”她笑道:“溪言,你累了,都口不择言了,早些回去歇息吧。”说罢,抬手招呼守在屋外的弟子,将她架出去。
琼亦瞪一眼要上前拉住自己的弟子,那三两人被她震慑住,不敢妄动,她冷道:“别碰我!我自己有腿能走!”撇开那两人后,她望着堂上的杨素咏:“我师父知道这事吗?”
“他知道,这也是他的意思。”
“那你替我回绝苏烨的邀请了吗?”
“没有。他们等不到你,自会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听到这话,琼亦咬得牙咯咯作响,不提五族禁地之一的苏氏大泽,能有何神通,进去历练的机会有多难得;友人们结伴赴约,却久久等不来自己的消息,不拒也不回,又会怎么想她?
私信被人拆读,欺瞒到今日,瞒了整整一个月!
现在,杨素咏还满面云淡风轻,无所谓道:这并不算什么。
琼亦的怒意积攒到极点时,莫名地冷静了下来,她转过身子,漠然道:“……你总是这样。”
“我阿伯得病的时候,你也是这样的。”
“从不顾及旁人的一点感受。”
说完这些话,琼亦猛一甩衣袖,快步走出屋中。
*
当晚,她便跪在陆斌的院前,请求再赴白石崖上闭关,为期未知,直至出关为止。
夜间有巡视弟子发现了琼亦,又不敢上报打扰宗主,只能待天亮时才与陆斌说:溪言师妹已经在院中跪一整宿了。
陆斌心疼又无奈,推掉苏烨的邀请确是他的意思,因他知那“川泽”禁地是个什么地方,觉得自己这位徒儿心思澄明,坦荡自在,在大泽之中经历不出什么水花来,去了活脱脱是浪费时间,不如不去。
没成想杨素咏直接将她的书信扣押了下来,不光扣了请帖,还拆读了盛玄怨与晏庭深的信,怨不得琼亦发这么大脾气。
站在琼亦身前,陆斌清了清嗓子:“起来。”
琼亦吹了一夜凉风,喉间嘶哑,原本清亮的声音活像打了焉,低头道:“请师父允我闭关苦修!”
陆斌叹了一口气,他知道这位徒儿素来体格弱,拉琼亦起身,怕她心中怒意难平,只能应答说:“想闭关便去闭关吧。”
又在心间暗道:小五这才出禁闭没两月呢,又要闭关。前一阵小思刚走,小五再到山上去,苑内校场冷冷清清的,都没几人练剑了。我这做师父的,都看不到几个徒儿在身边……
陆斌一向严肃,却是个私下喜欢热闹的人,不然也不会收这么多亲传弟子。
在所有徒弟中,最得他心意的,反而是杨素咏为他强收的小五。
又道:“为师知你性子要强,可也不该如此严苛自己。苏氏那大泽禁地,是为有心障之人所设,你心境洁白,想也是进不去的,不必抱憾。”
琼亦心里说不遗憾都是假的,想来又觉得委屈,眼角微红,点头:“嗯。”
陆斌见她这副表情,轻笑:“好了,小五,你若是与盛氏那小子分别久了,心生思念,待你此次出关,为师可任你下山去见他。”
琼亦心里一惊:“师父,真的吗?”
陆斌颔首:“自然。”
琼亦的表情由阴转晴,终于露了笑,连连躬身:“谢谢师父,谢谢师父!”
鞠了几躬后,转身离开。
*
虽然欺骗师父会让琼亦有些不好受,可现今有了名正言顺的消失理由,接下来要做的,便是离开广阳,去到西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