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师弟师妹以及同窗好友的送别声中,琼亦坐上了回行的马车,向窗外频频挥手。车夫拽着缰绳勒令行车,马儿迈开步子,一点点驶远,直到学府宅门不断后退,变得模糊不清,她才肯放下车帘,就此,离开青枫镇。
几日后,陆氏一行人回到了广阳凼央城。
银曳苑。
回至族中的第一件事,便是去到师父面前请罪。
琼亦跪在陆斌身前,道:“弟子擅自逃学,闯入江湖争斗,还请师父责罚。”说罢,双手在额前交叠,叩首行拜。
陆斌不想她会如此老实,既然来都来了,不管教一番实属不合适,于是一挥袖子,训道:“若不是为师下令传你回府,你可还知道回来?你一个,盛玄怨一个,还有苏家的小子,和那个回回榜首的,倒真是好潇洒!想走便走,可知在你们失踪后,把学府里的先生们急成什么样了?”
琼亦默不敢言。
“在外闯荡救了人,立了功,讨不得什么夸奖,只算是不辜负你自己修了这么多年的剑道!苍昱问世本是他们江湖十派争夺,五族留有后手,你们一个二个的,年轻气盛,一腔热血,在那之前就冲了上去!亏得是活着回来的,要是你死在夺剑战中,死在那无垠之地,为师怕是连你的尸骨都收不回来!”
琼亦只能低低道:“师父,我错了。”
陆斌背起双手,肃道:“既然知道自己错了,那你说说,该作何处置?”
听师父是让自己自罚,琼亦沉默一阵,答:“弟子有错,无权决断,无论师父要如何罚我,我都认。”
“好。”陆斌坐回至主堂上,撇下轻飘飘的一句:“就先去后山禁闭三个月吧。这三月看你表现,若表现不佳,继续封禁。”
琼亦应声:“弟子遵命,谢师父宽宥。”行完礼后,退出了正堂。
陆予皓在外等着她,问:“小五,你师父怎么说?”
琼亦心想:和预想中的一样。回他:“大师兄,是关禁闭。”
陆予皓舒了一气:“放宽心,禁闭虽然不好受,可比刑罚水牢要好很多了。”
琼亦耸耸肩膀,带了丝笑道:“师兄,后山偏僻,起居餐食,应当有人来送吧?”
陆予皓回忆起往日关封禁的弟子,向来被关在白崖山深处的孤院中,院外会设有法阵,一旦禁闭者擅自闯出,不仅会受法阵攻击,还会有警报。下人每餐送来的吃食,也多为残羹冷炙,难以下咽。只能答道:“自然是有的,不过,唔,可能不太好吃。”
“没事,别让我饿死在里面就行了。”琼亦拍拍胸口,表现得十分乐观,“师父说,禁闭从明日起始,我这就回房收拾衣裳。”
陆予皓看着琼亦快步穿过庭院,在心间叹道:小五还是这么有精神啊。
果真是禁闭。
琼亦在房中独自收捡,心道:这三个月里,我必须安分一点,把罚好好受了,以免以后离苑还被师父惦记。她带了凉席薄被,夏秋衣衫,又特意带了不少驱蚊驱虫的药,将藏文副堂借来的两卷书压在包裹最中,暗想:能在这时候一人深居后山,当真求而不得。
那个突如其来,想将自己劫走的戎人的出现,于琼亦而言,不仅不会让她打消追查下去的念头,反而会更想深究其中的缘由。
三个月的时日,精进修为,学西漠语,记背下西地地图,应当来得及。
晚些时候,琼亦去到苑外告知竺云萝自己将要闭关修行,还刻意瞒隐了她有关西戎的事。竺云萝收到了琼亦送她的“失传已久绝世美味菜谱秘方”,满是笑意,对她选择闭关表示理解,还说要好好修炼,不用担心外界之事。
琼亦知道,阿萝是个爱操心的人。
她想:为了不让阿萝担心我,这些,还是瞒住她比较好吧?
*
次日,在三师兄的带领下,琼亦走进了后山的孤院中。
院形方正,院墙不高,四面设有禁令,在她踏进其中的那一霎,禁令生效,一道淡光屏障将外界相隔。憨厚敦实的三师兄望着素来活泼自在的师妹,要在这儿活活关三个月,满是心疼:“溪言,每日膳食我会多加叮嘱后厨,让他们按时送来,少让你吃凉食。”
琼亦点头冲他笑道:“好啊,多谢师兄。”随即往屋中走。
围院不大,练剑却绰绰有余,窗门不算破败,只是蛛网与灰尘密布。陆氏向来教导门下弟子从心自若,责罚通常为鞭棍之罚,或去杂务处领几日苦工,极少以禁闭罚人,禁罚视为大罚,所以后山内的几处孤院,都不常有人来。
因而时时有这里闹鬼的传言。
青天白日,琼亦自然是不怕的。她在院中扫视一圈,杂物间配备了扫帚和桶盆,院后还有口井,井水清澈,不仅有水吃,日常洗漱也没有问题,于是她提起扫帚开始清扬尘,擦拭床桌,打点完一切后,琼亦从怀中掏出了那枚玉铃兰,将它系挂在窗檐上,玉内的灵魄闪起了丝丝光亮,就像是盛玄怨陪在自己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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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此处,琼亦再不害怕那些深山孤宅闹鬼的传言了,坐回到床榻上打坐修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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