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是还不确定,他们彼此的心结有没有松解开过。
假如他们之间的问题,依然存在内心的某个黑暗的角落,那这问题迟早会成为一颗不定时的未爆炸弹。没人知道,哪时候会炸裂,最后伤人伤己。
如果无法回到会让她感觉舒适放松,完全能投以信任的亲密关系,那她宁愿不要。
所以商容尽管心里难受,还是只能坦诚所想,"我怕就算复合了,我们迟早还是会因为这解不开的芥蒂又互相伤害或是分离的。所以...我目前没办法给你答案...我很抱歉。"
商容一口气把想说的全说完了。
她看着窗外的苦楝花,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如今,她还挺开心自己能认知到,她到底要什么,为什么不要什么。
甚至能勇敢地拒绝跟坦然的接受。
而那股积累在心中的怄气跟苦闷,也烟消云散的全化解掉了。
她觉得很舒坦。
可是方逮却愧疚的低着头,他伤口疼,心也疼的乱七八糟,一股鼻酸之意就冲着他的鼻尖眼眶而来,他的手掌捂着伤口看起来有些摇摇欲坠,本还就发白的嘴唇,又显得很是干涸,倒是有了几分病人的样子了。"对不起。但我真的不知道...我还要做些什么,才能让你原谅。我真的很抱歉。"
她看着方逮的样子,也有些过意不去,她不想伤害他,但是更无法虚情假意的欺骗他,"我不用你做些什么,也不需要你委曲求全,我说过了,你是个很好的男人。只不过,当下的我们并不太合适...继续在一起。"
"或许哪天你身边会有其他的女性伴侣,我承认我会难过。但就算难过,我也无法为了自己的自私,或是害怕失去你,就对我们之间的问题视若无睹。如果我们继续在一起,以后可能会有孩子,有了孩子之后就不再是我们两个成年人能简单沟通的问题,会有更多更复杂的问题产生。所以我很抱歉,我让你伤心跟失望了。"
商容说完,就转身回房里,因为她知道自己看着方逮伤心的样子,她会心疼难挨,或许下一秒她就可能会不忍心的投降,被他的温情降服。
在商容进房后,他的内心生出深深的不解跟黑洞,他不理解既然商容觉得他好,为什么又会觉得他们不合适。这种似是而非答案,比告诉他哪边不好,哪边需要反省,还让他更捉摸不透。
他颓废的走到椅上坐下,焦虑无措的揉揉自己的头发。
有点发痒的头皮,让他更加烦躁。
在住院期间他就拜托楚以霆每两天过来替他洗次头,因为其他医院里帮忙洗头的医院职工,都是女性。他实在不习惯让别的女性那么近距离的接触他,甚至直接触摸他的身体。可从出院后的这两天,他就这么一直忍着,忍到他这有洁癖的人快受不了了。
商容在房里就揉着小熊的耳朵发呆时,突然听到外边像有物品掉落下来的巨响。
她瞬间站起身,生怕是方逮上洗手间跌倒了。
她跑了出去,进到浴间时,就看到方逮不止头发连眼睛都沾上泡沫了,他的手还在面盆水龙头冷热那处摸不着头绪,连她放在洗手台的卸妆用品也全被他不小心给打翻了。
商容吓的马上拿了条干净的毛巾,立马就走过去抓住方逮的手臂,不让他乱开热水,要是不小心烫伤了就更糟糕了,"你别乱动。我给你擦擦眼睛。你想洗头什么不告诉我呢?"
被泡沫给弄红眼睛的方逮,他的表情显得无辜,吞吐才开口,"你看起来心情不好。我又总惹你哭。"而且细想之下,他实在没脸请求商容为他多做些什么。
商容快速的把自己的袖子折起到手肘,那么爱笑的姑娘,也会有真的生气的一面。
她垫着脚尖,扶着他的肩膀,先擦掉他头发上的泡沫,"我收回我刚才的话,我讨厌你这种什么都想自己扛的性格,我讨厌你什么话都不说,我讨厌你从来没有把我当成自己人。"
商容不理解方逮这人怎么这样,要是伤口裂开了怎办?她越想越气,气的胸口上下起伏,气的想狠狠咬他几口都不解气了。
方逮默默的蹲低,把头低下,又担心他刚才洗头时把浴间弄的湿答答的会害商容滑倒,像是潜意识的在她身边把手臂倚过去想护着她。
可听到被讨厌时,他反而没有那些压抑了,反正他好歹知道他可以往哪个方向去努力了。他讨好的不自觉把声音放轻,"我知道错了,我会认真的反省改进。可是...我没有把你当成外人。"
"结婚后,我就知道...你是我这一辈子最亲密的亲人了。"他别过眼神,害臊的不敢跟商容直视。明明就泡沫给弄红又干涩的眼睛,让他有点难受,可这心里好像没有刚才那么难挨了。
商容当然知道方逮是真心的想跟她成为家人的,为了让当时的她有安全感,方逮一结婚把他的银行卡跟银行存折、房产证、户口本都交给她。唯独不告诉她,他身上还背负着什么压力。
为了结婚买的房子,为了不让她上下班去挤公交车跟搭地铁给她买车。
这些都建立在,她当时只是个刚毕业毫无收入也没有存款的小姑娘身上。
她知道方逮就是个这么老派的人,他只是不善言辞罢了。
这是他爱她的方式。
可是她还是很生气。
商容替他从新洗完头发后,也不知道是在生气他,还是在生气自己,气鼓鼓的一句话都不跟他说。
别人都说,哪有夫妻不吵架的。
可奇怪的是,他们是夫妻时,根本就不曾吵过架。
现在这种没有任何关系,只像是室友或是老友的关系,反而却开始吵架了?
可是说是吵架,其实也是不准确的,因为根本只有她一个人在生闷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