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海城到杭城,高铁两个小时。
陈桉抓着包,脑袋里昏昏沉沉却始终提着一口气清醒着。脚踩着杭城土地的一瞬间,她轻轻地呼出了一口气。
拦下车报了手机上的地点,然后在地毯下摸出钥匙,打开了门。
很干净,干净得不像是男性的屋子,却又处处透露出独居的气息。这让陈桉松了口气,心想起码没有破坏陈榆跟女朋友的二人世界,虽然她也不知道陈榆有没有女朋友。
应该是有的吧,都二十九岁了。
她拉着行李箱进门,这样想着。
房子有两间卧室,陈榆上锁了一间,看上去是主卧。陈桉去次卧看了看,空荡得像个样板房,没有任何个人特色,她稍稍收拾了屋子就能入住。
她带的东西很少,只有一个二十寸的小箱子,包含了她全部的“家当”:数位板,ipad,kindle,还有几件简单的衣服。少得仿佛就是来杭城旅游散心。
而实际上,
她,陈桉,二十叁岁,国画专业毕业一年,考研二战中,是来杭城投奔亲哥哥陈榆的。
陈桉看了一下时间,距离陈榆下班还有半个小时。
她想了想,点了两份外卖,一份是给陈榆的。倒不是不会做饭,只要陈桉愿意,满汉全席也不是什么难事。
只是不愿意。
她去卫生间看了看,陈榆给她准备的牙杯牙刷很简单,简单得透出几分敷衍,看上去就是配套一起买的。
陈桉没觉得意外,事实上,陈榆能准备了这些东西就已经够让她意外了。他们也不是什么感情深厚的兄妹。
他只是迫于家庭压力接受了一个任务,仅此而已。就像养宠物一样,按照心意来就好,宠物的意见根本不重要。
但牙杯牙刷还是要重新买的,陈桉有自己偏爱的牌子,不想将就,她抓起小包带上手机就去了附近的超市采购。
现代人总是这样,只要有个手机就能活得很好,仿佛千锤百炼的钢铁。
陈榆还在处理完满桌的文件,手机备忘录的提示音响起,他瞄了一眼,上面只写了两个简单的字“陈桉”。
按照父母报来的路线跟时间,陈桉早该到杭城了,但她现在还没给他打一个电话。
虽然这也是他能预料到的事情。他跟陈桉,本也不是什么相亲相爱的存在。
陈榆对陈桉最深的印象,就是乖乖的学生头,一张乖乖的脸,符合绝大多数传统父母对女儿的所有要求。会在过年时乖乖地说几句吉祥话,喊一声哥哥,这是他们最多的交谈。
除此之外,她更像是陈榆简历上的一个符号,标在了他的家庭关系上。一个代表完美女儿的符号,干净得不参杂其他社会角色,比如,妹妹。
除了相同的家庭,陈榆对陈桉的人生一无所知。
陈桉出生时,陈榆不满7周岁,那一年的陈榆,被望子成龙的父母安排提早上了学,刚刚进入寄宿制的小学,每次打电话回家也只有父母一句“好好学习”。父母对他的期望是考上全市最好的初中。而之后的几年里,陈桉也只见过几次陈榆,她的童年里没有陈榆,但是有对她宠爱有加的父母。陈桉的生活中根本留不住陈榆的印记。
而陈榆的少年时代同样没有陈桉,只有父母一个个世俗而实际的要求:最好的初中,最好的高中,最好的大学。然后是最好的工作。以及最严苛的标准。
它们被冠上了为你好的光环。
离下班时间还有五分钟,陈榆疲倦地揉了揉眼角。
那还是早点回去吧,兄妹一场。
陈桉没有买到自己喜欢的牌子。但超市里的琳琅满目的蔬果让她很有购物欲,她最终还是抵挡不住诱惑买了小一百的东西。
正好在小区门口接到了外卖的电话,时间掐算得很准。她在心底小小欢呼了一声。
陈桉最近一直处在很丧的状态,所以任何小事都能让她开心一点,但同样情绪反复,沮丧来的也快。
只是她没想到会看到这样的场景,陈榆拿着她的两份外卖,站在了门口。
像是在等她。
他还穿着单位的制服,白衬衫衬得人很挺拔,他也是南方少见的高个子,这跟矮个子陈桉完全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