鼓声始缓,渐渐急促,终于激昂。鼓声磅礴,如一波波的澎湃怒涛,浩浩荡荡,撼岳崩山,传遍了整个翠松山。
祖远通目瞪口呆看着嘴里咬了一绺发丝,面色坚毅,击鼓不止的姬嫣,内心深处隐隐有一团火升起,手紧紧握住了佩刀刀柄。
心中对那个英俊的不像样的人族,忽然生了一丝嫉妒,能让一个少主亲自擂鼓助阵,这要是传到军中,将是多么大的荣耀。
举步向前走了几步,却又退了回来,此时,他的任务是保护少主,而不是逞勇上阵厮杀。
“杀。”薛信举刀看向身后的士卒,脸色狰狞,奋力振臂高呼。想当初吴亘设三校尉,明令以水从月为主,自家心里还有些不服。
如今看来,水从月确有过人之处,这样的人,值得每个无畏军士卒尊敬。
卸下了心里的那点疙瘩,薛信带人冲进了寨内。一入寨中,薛信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气。
有近百名力士藏于寨墙后,正团团围着水从月厮杀,红色的漩涡中,那一抹白色看起来十分显眼。
这些力士在小寨时已经见过,力大无穷,肉身坚韧,悍不畏死,往往七八个无畏军士卒围攻一人,才能勉强抵挡得住对方。
看着寨墙后密密麻麻的力士,马贼,薛信忽然心里明悟,原本以为贼人大部分都被吴亘吸引了去,没想到他们真正盯着的,还是水从月这里,毕竟五境的修为着实有些太显眼了。
“杀。”薛信带头大喊,勠力铭纹运转,会同身后儿郎,再度将自身精气毫无保留送与水从月。
也只有水从月这么坚韧的身子,才能承受得住这么多人同时加持。大戟向前斩出,于是一轮红日起,高过了寨墙,笼罩于寨中。
紧接着,红日骤然炸裂,无数的流星带着绚丽的尾迹,如欢愉的精灵,落于石墙上,瓦屋中,人群中。
就如世界上没有砸不烂的盾一样,纵然力士身体坚韧如铁,但终是有个限度。
仅这一击,就有三十多名力士当场身死,伤者更是过半。但就连水从月也不得不承认,这些高大的家伙着实是生命力顽强,只要没有当场毙命,仍能强撑着爬起来向无畏军进攻。
战斗迅速扩大起来,寨墙上,碎石中,各个地()
方都有悍勇的无畏军士卒与不畏死的力士在搏命。
不时有士卒的身体被撕烂,但很快有更多的人扑了上来,用刀砍,用箭射,用牙咬,不时有四五个士卒抱着一个力士从墙头滚落,以期同归于尽。
如此惨烈的场景,让鼓声再次急促起来。姬嫣紧紧咬着嘴唇,双目盯着墙头的方向,原本白皙如脂的胳膊上,露出一片片青筋。
原本祖远通想接替她擂鼓,却是被断然拒绝。今天这鼓,既为他,也为这些奋不顾死的普通士卒。
与此同时,浑身浴血的吴亘也是松了一口气,手中的断刀缭绕着丝丝黑气。
方才巨獒蜂拥而至,几欲将无畏军淹没于门楼附近。幸好索吉和桥班不要命的从空中俯冲射杀,才让无畏军撑过了最艰难的时候。
吴亘也是急了眼,施展出全身本领,带着手下左冲右突,终是勉强挡下了巨獒的冲击,仅他一人就手刃五十余头,连带着杀掉的马贼,今天已有百余***死于断刀之下。
杀戮是如此的多,断刀的杀性也被激了起来,刀身不时颤鸣,似是催促吴亘再行搏杀。
安抚了一下断刀,吴亘扭头看去,心里却是一沉。三百多兄弟,连死带伤的足有百人,剩下的人也是筋疲力尽。
还好,终是破了城,吴亘赶紧让手下的人发信号,让寨子外的人抓紧进城。
忽然,小寨的方向冒起了一道滚滚浓烟,紧接着是第二道、第三道。吴亘脸色大变,三道烟是最紧急的情况,这也意味着,山外来了马贼的援兵。
按着事先约定,一道烟表明对方有三百人,三道烟就是近千人啊。这个该死的祖远通,一旦小寨被马贼重新夺去,那自己一行人真成了瓮中鳖。
此时再去救援已是不可能,若一掉头,主寨中的马贼反卷出来,两面夹击之下,那只有自寻死路。
当下只能继续向前,尽快占领主寨,才有余力回头狙击来援的马贼。远处,从寨子深处忽忽拉拉涌出不少人,这些人一看就是寨中的仆从家眷,俱是老弱妇孺。
那个男不男女不女的布开,正带领手下驱赶着这些人向前,边走边给这些人分发着什么,应是那种能让人发狂的邪丹。
这种丹药吃下,壮年尚且承受不住,更何况这些身体孱弱的妇孺。有的人不愿吃或是跑的慢了些,就被身后的马贼一刀砍倒,哭喊声,嘶吼声夹杂于一起,竟是盖过了厮杀的声音。
吴亘的脸阴沉起来,边带人快速前突,边死死盯着远处的布开。虽然自己也是出身于匪寨,但却从没有人赶着自己和身边这些老幼当替死鬼,以消耗敌人的实力。
即使官军打入寨中,吴亘跑到公库发财,看管的人也是瞥了一眼就不再管他。
这个叫布开的畜生,竟然逼迫这些老弱送死,这些人即使不战死,也活不了多少天,他们的身体根本承受不住丹药的药力。
看着流着口水,双眼通红,胡乱挥舞着兵器冲来的这些人,吴亘忽然觉着自己的刀有些沉重。
正在此时,寨子后响起了喊杀声,宝象带人冲进了城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