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陆城中,吴亘骑马缓行,有些无聊的打量着四下旖旎风光。
此时景致正好,熙熙风暖,蔼蔼云积,不时有纵马乘车的年轻男女从身旁经过,吹着口哨,卖弄着自己的骑术。有些看对眼的,便会并辔而行,消失于草长林深处。
繁花红粉醉,碧树白云狂。曦山不知如何了,是不是也如当下风景。一时之间,吴亘竟然起了惆怅之意。
随姬夜回到寒陆城已有五天,原定的与各家族年轻一代会晤一事却是给耽搁了下来。
由于又有几家到了寒陆城,姬夜干脆往后推了推,一把会会这些代表着家族意志的同龄人。
这么一来,吴亘便没事可做了。虽然住在姬夜府中,每日有人伺候着,但吴亘就是感觉有些不舒服。
在寒陆城中转吧,即使有慕容雁玉所赠的蹀躞作保,无人敢于上前拿下自己,但路人的鄙夷目光那可是挡也挡不住。
心中郁郁,吴亘便驱马来到了城外,权且散心。转身脱了官道,拐入一条岔路。
一入岔路,四下安静了不少,偶有受惊的鹌鹑从草中蹿出,等重新寻得隐蔽的草丛后,方嘀咕两声表示不满。
正行走间,身后传来车辚马鸣声。转头一看,有一辆双轮马车正沿着土路驶来。车子并没有什么装饰,只是寻常的松木刷了一层黑漆,车轮上已是染了一层绿泥,不时有蛾蝶绕着车厢翻飞。
吴亘把马往旁边靠了靠,想让马车先过去。这明显是哪家的公子出来游玩,吴亘看到这些附庸风雅的人就烦。
车子渐渐靠近,一股浓烈的酒气扑面而来。吴亘抽动了一下鼻子,心中暗道,着实是好酒,而且是铁手行省有名的桑落酒。
色比凉浆犹嫩,香同甘露永春,曾有品酒人给过这样的评语。
一尊桑落酒,聊得洗吾愁。
悠悠嗟叹从车中传出,吴亘离得更远了些。他平生最厌这种酸腐之人,仗着家里有些余钱,整日里悲春悯秋,睹物伤情,故作一副高人状。
这种人,上不能经世,下不能锄禾,实乃人间蛀虫是也。要是有天没了钱,恐怕连讨饭都不会的。
正腹诽间,怕什么来什么,车夫忽然将车子停了下来。从车窗中探出两个脑袋,脸色通红,显然已是喝了不少。
“我就说他是个无尾人,哪里是什么缺竖人。”一个二十余岁、头戴玉冠的年轻男子开口道,肆无忌惮的指点着吴亘。
“古公子好眼力。”另一个留有短须的男子随声附和道,“一个人族竟然敢孤身行于野,实在是胆子太大了。”
吴亘的脸渐渐阴沉起来,看了看自家身上,却发现躞蹀已被自己给收了起来。原来吴亘对腰间缠上这么个玩意颇不舒服,所以一拐到岔路就收到怀中,反正路上也没什么人,也没人想捉拿自己卖钱。
但这两人的话却是颇为侮辱人,在昆天洲呆的时间长了,吴亘也知道这缺竖人是什么意思,就是牧人被断了尾巴。
这尾巴可是牧人的脸面,尾巴一断,就如人族被施了劓刑一样,不仅身体残缺,而且被划归到如无尾人一样的地位,走到哪里也被人唾弃的。
这两人竟然当着自己的面说自己是不是什么缺竖人,欺人太甚,儿能忍,爹不能忍。看了看四下无人,吴亘活动了一下拳头,就准备上前揍一顿这俩酸儿。
“喂,无尾人,你不如跟随于我二人车后,若是有人问起,就说是我二人家奴,免得遭了祸事。”古公子冲着吴亘招手道。
按说这二人也是好意,可在吴亘听来,却是莫大的侮辱。咱好歹也是与领主家搭上线的人,出个门竟然还要扮作奴仆。
心中无名火起,吴亘上前一把拎住这位古公子()
的前襟,将其从车中拖了出来,“谁是家奴,要不要我断了你的尾,让你也当一回缺竖人。”
“大胆,放下古公子,难不成你不想活了。”那名留有短须的青年怒道,伸手抄了一个如意就扔了过来。
与此同时,赶车的车夫也是一声啸鸣,手中的鞭子骤然涨大,向着吴亘卷来。
吴亘将手中的男子往车夫身上一扔,趁着其手忙脚乱之际,身体疾进,右膝重重撞在其小腹。与此同时,断刀已是架在车夫脖子上。
“想死,就动手。”吴亘站在车辕之上,脚踩古公子,刀架车夫,手指车厢中的短须男子,一脸凶相。
一时之间,除了马儿蹄子不安的刨地声,四周安静了下来。
吴亘一把夺过鞭子,看向车中男子,指着一动也不敢动的车夫,“来,把他绑起来。”车厢中这两人修为都不咋得,倒是这个车夫看起来有些扎手。
很快,一阵窸窸窣窣后,车夫被绑成了个粽子扔在地上。
吴亘坐在车上,看着窝在车厢中的古公子,“说,你们是干什么的。”
古公子咳嗽了一声,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将吴亘的大脚印拍去,方才正身跽坐道:“我乃古家少子,此次奉家父之命赴寒陆城公干。今日苍公子陪我赴郊远游,不想无意间得罪了公子,乞请恕罪。”说着深深作了一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