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亘熟练的将不再散出黑气的鹿肉放在火上烤了起来,不时刷上一层佐料。经过大遗洲一行,这一手已是练的炉火纯青。
香味在城墙上飘荡开来,篝火的青烟袅袅升起,让肃杀的城头多了些烟火气。
老者捡了一根碎骨,费力的剔着稀疏的牙缝,犹豫半天才开口道:“可否借刀一观。”
吴亘瞅了瞅方才用来剁骨头的断刀,随意递了过去,“长者自便。”
老者赶紧扔掉手里的碎骨头,小心翼翼用双手将刀接了过去。手指轻轻抹过黑色的刀面,看着上面的斑斑锈迹,眼神复杂,嘴唇不自觉翕动。
过了许久,方才将刀平平放在地上,脸现惆怅,“你是他的后人?”
吴亘眉毛一挑,抬起了头,“他是谁?”
老者意味深长的看了吴亘一眼,“他是谁?你的刀来自何处。”
吴亘指了指星落原的方向,“那里的废长城,插在城墙之中,被我捡了过来。”
“在那里啊。”老者看了一眼远处,忽然有些感伤,“连刀都不要了,竟然连刀也弃了,看来这一脉真是绝了。算了,你能得到此刀也是缘分,好好留着吧。”
犹豫了一下方劝诫道:“这刀出身非凡,平日里这些砍柴切肉的活,还是不要劳它大驾了吧。”
地上的断刀一阵嗡鸣,似是对老者的话颇有同感。
吴亘不动声色的踩在断刀上,“刀嘛,管它是什么出身,上马能杀的了人,下马能切的了菜,能干活才是好刀,要不然岂不是废铁一块。不过,前辈所说的他是谁。”
老者的面皮微微抖了一下,生硬的岔开了话题,“你们是磨刀门的人,方才听你们议论,可是有意帮助戍徒。”
杨正在一旁赶紧插话,“前辈哪,您还不知道眼前这位是谁吧。木济听说过吧,就是四下救治受逆气所害戍徒那位。他用的神药,就是这位在大遗洲打生打死,冒着掉头的风险抢回来的。
回来后又散尽家财,给救治出来的戍徒安家置业。他凭什么,他图什么,这样的人,说实话,我活了这么些年,还没见过如此高风亮节、不计回报之人。”
杨正慷慨激昂,唾沫星子飞了半天,倒是把对面的两名少年给唬住了,满眼都是星星,目不转睛盯着吴亘。
“此言可当真。”老者有些不相信的看了一眼吴亘,实在是当今,能对戍徒这么好的人几乎没有了。
“千真万确,长者若是不信,去一趟星落原便知,反正我看这城墙多一个人少一个人也无所谓。”杨正胸脯拍的砰砰响。
“算了,姑且信之吧。”老者有些黯然,“这些年,我们已如地洞里的老鼠,越来越被人遗忘于角落,没想到还有人如此上心,谢了。”
“来,尝尝。”吴亘将手中的鹿肉递了过去,“前辈,为何城上驻守的人如此少。”
老者先将手中的肉递给两位少年,眼神柔和,好似看到了过往的自己。看着他们大口吞下,方满足的抬起头,“多年来,戍徒一代代凋零,这些年轻人能在下面活得好一些,又怎舍得让他们枯守于孤城。
这种活,就交给我们这些半截身子到土里的人吧。虽然戍徒祖上多是有罪之人,但后代无罪,又何必把他们拖在此处。”
“心中无怨吗。”吴亘给老者递了一块肉,顺手又给两个少年递了一些。
“怨什么怨,世间有杀猪的,有卖唱的,有行脚的,他们可曾怨了。戍徒本就是干这个的,又有何不忿不满。
只不过,如天下所有父母一样,都不愿让自己孩儿受同样的罪,所以才会有了正灵盟一样的存在。呀,这肉怎么到你手里就这么好吃。”老者美美的吃下一大口肉,腮帮()
子蠕动的快了些。
“哎呦。”老者忽然惊叫一声,从口中吐出一颗牙齿。看着掌心犹然带着血迹的牙齿,老者叹了口气,“老了,连骨头也欺负起人来了。想当初年轻时,就是铁也能啃下一块来。
现在与异族战事平息,各国对戍徒不再像以往那么看重。可再不给一些补充,等我们这些老人走了,真不知道这偌大的落日长城,还有谁能来守。平时不给草,有事还能指望马儿跑的起来吗。”
吴亘沉默片刻,指了指不远处的柳括,“各国我管不着,但当前的困境,可以找他。此人是磨刀门的人,虽然这个门派与神教一样不是个东西,但他这个人还是不错的。
有他在,起码这些年轻人的生活或可改善些。若是全被正灵盟裹了去,拉到神教的战车上,迟早有一天,戍徒的年轻一代会被生生断送了去。”
柳括微微一笑,“吴亘,有你这么说话的吗。”转头冲着老者施了一礼,“不知这位老哥如何称呼,如此修为仍苦守于孤城,实在是让柳某佩服。”
“老汉姓王,就叫老王头吧,说吧,你磨刀门想干什么。”老头箕坐于地,大大咧咧的冲着柳括拱了拱手。
柳括对老王头的无礼毫不为忤,“我磨刀门虽然也想借助戍徒之力,但却无过分之心,不像神教,按着在天元洲的做法,戍徒为其所用,只能作为死士仆军之类的存在,说不得还会被抽调去攻打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