兽人又一次被打了下去,吴亘疲倦的将断刀放下,从地上揪了一丛带着血腥味的草,放入口中嚼了起来。举目望去,陡峭的山脊上尸骸累累,那些都是被击杀的兽人。
现在他所在的位置是一处陡峭的山顶,只有十几丈大小,地势狭窄,易守难攻。唯一的缺憾就是,山上没有任何食物和水源。
一行人已在此守了四天,先后打退了兽人的七次进攻。自从几日前被兽人发现踪迹后,一行人便且战且退,最后到了这处死地。
虽然兽人仰头攀援攻击不易,但几人连番厮杀,也已身心俱疲。最关键的是,山顶没有补给,亦无路可逃。
看着山下那几百名兽人,吴亘使劲咽下口中的草沫,这是解渴的唯一法子。身后,一帮人都已是伤痕累累。柳有早已昏迷过去,多年为奴生涯,让其底子打的并不是很好,所以最先倒下的自然是他。
宝象为了掩护吴亘,替他挡下了不知从哪飞来的一只长弩,屁股被洞穿,只能趴着歇息。至于水从月,吴亘也不知道他到底受了多少伤,反正身上的衣服已经是百孔千疮,能让一向注重仪容的他闭目躺在地上调息,可见受伤之重。
宝象蹭着地面挪了过来,看了一眼山下的动静,有些感慨,「这帮狗东西看来是不准备攻山了,打算困死我们啊。」
吴亘回头看了他一眼,惨笑道:「把你拖到这种地方,对不住了。」
宝象初始没有反应过来,旋即脸色恼怒,「说什么鸟话,你绑我来的?放心吧,兄弟一场,死了也不会怨你,死了还能有个伴。」看着山下点点篝火,忽然有些感慨道:「你说我们要是死了,还能回到抚冥关吗,吓死莫信那个老不死的,他胆小。」
「行,到时我封你个副寨主,莫信退居伙房。」吴亘大笑道。
「要有俸禄的那种,别像你,好不容易当个什长,招个人还得自已掏腰包,混的那么没明堂。」宝象颇为不屑的说道,忽然转头嚷嚷,「齐合,你俩别腻腻歪歪成不,辣眼睛啊。」
正与凤儿低声说着什么的齐合闻言抬头,或许是到了此种山穷水尽境地,其人倒也是放开了,「宝象,羡慕死你,什么时候你倒也是腻歪一下。」
「呸呸呸,回头我就把那命族三姐妹找来,天天腻歪,气死你。」宝象被这软刀子戳的没有脾气,只得气哼哼趴下身子,看着山下兽人的动静。
叶子明走到二人身后,探着脖子看了半天,「难不成我们就在这里等死,有没有什么好的法子。」
吴亘递过去一把草,斜瞥了对方一眼,「等死,不可能的。等对方松懈了些,我们再冲下去,能跑出去几个算几个。」这倒不是乱说,若是冲的快些,凤儿带着齐合,宁帘茶带着柳有,都是可以趁乱飞走的。虽然有冬青鸟,可吴亘并不准备借其逃生,准备与剩下的人同进退,能活几个算几个。
「那什么时候准备冲,咱也做个准备。」叶子明一屁股坐了下来,抓着草大嚼起来,刚嚼了两口,「呸呸,这什么玩意,吴亘你是怎么入口的。」
「不吃别浪费啊,山顶的草不多。」吴亘恶狠狠警告道,「没看我一直在观察兽人的动向吗,时机到了会告诉你的。对了,我记得你颇通音律,吹个曲儿给爷几个听听,说不定心情一高兴逃出去的法子就想出来了呢。」
前些日子在羽人的大营,吴亘曾见叶子明做了把箫,平日里就挂在腰间,没事就拿出来显摆。
「我一个贵人岂能给你这个小小的中人吹奏,也不怕官府把你捉去服苦役。」叶子明一脸不可思议的样子,可看到吴亘和宝象阴恻恻的笑容,赶紧摆手,「行行行,算我怕你们了。唉,龙游浅海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真是褪毛的凤凰不如鸡啊。算了,不吹的话,说不
定你们俩又要出什么幺蛾子。」
说着从腰间小心取下竹箫,咳嗽了两声,「听好了,这可是贵人亲自奏曲,平日里可是听不着的。」
「快些快些,都到了如此境地,还摆你那臭架子。」吴亘有些不耐烦,拿着刀鞘轻拍了一下对方屁股,「已经拍过马屁了,还不快吹。」
「你才马呢。」叶子明嘟囔着,轻轻吹起了竹箫。
夕阳如血,低沉的音韵响起,呜呜作声。箫声如丝如雾,舒缓的淌下山顶,流入林间,渐渐丰盈了山谷。声音夹杂着暮间的雾气,若泣若诉,丝丝缕缕缭绕不绝,颇有些英雄末路、无语凝噎的味道。
一时之间,山顶上安静了下来,唯有箫声缥缈。
「不好不好,太悲了。」吴亘听了一会就不干了。
「什么啊,箫声本就如此,那你想听什么。」
「俏寡妇哭坟。」
「滚。」
「那换王二狗入洞房,这个喜庆。」
「......」
几人斗嘴不停,一时间倒是把山顶的萧瑟冲淡了不少。水从月听着三人胡闹,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嘴角悄悄露出一丝笑意。
两天过后,一帮人正闭目保持体力,忽然听见吴亘的声音:「快些起来,山下有些不对劲。」
大伙一个激灵,俱是来到崖边。果然,只见山下的兽人一阵骚乱,纷纷向着远处奔去,连营帐之类的也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