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亘冷笑一声,“茶肆里众人皆在言商,只有二位竟有闲情品茶,试探了一下,果然跟了过来。”
“原来如此。动手吧,只是我二人死后,王府也会发现异样,按着规矩,每三天要报一次信的。”胖子摇摇头,忽然一脸希冀的问道:“你会放过我的家人吧。”
吴亘举起了手中的刀,“我连你叫什么都不知道,如何施蛊,安心去吧。”一刀刺下,胖子挣扎了几下便不再动弹。
一屁股坐在地上,吴亘感觉浑身如散架了一般。这雷术果然不一般,现在自己如春卷一般,可谓外焦里嫩。若不是初霁破了阵法,说不得到最后沦为一堆黑炭。练气士有些手段,果然还是厉害的很。
对于接下来的路途,吴亘不禁有些为难,一个小小的渡口已然安排了两名如此厉害的手下,再往前走,正如胖子所说,迟早要暴露行踪,只能且行且看了。
“走,哥没事。”吴亘硬撑着爬起身。处置完二人尸首,相互搀扶着向山里走去。船是不可能再坐了,这一路上各个渡口恐怕都有王府的人守候。
找到山里一处村庄,吴亘简单处理了一下身体,换了一身干净衣裳,不顾伤势直接钻入了深山之中。
牛头山下,有一座东梁镇,这里是宜城郡于容县的一个大镇。
宜城郡已属于赵国腹地,地势宽阔平坦,人烟稠密,物产丰裕。得益于此地天然的优越环境,文教在此也是颇为昌盛,路上常可见到身背书箱的读书人。忽而大声吟诵,忽而感怀伤景。..
远处的官道上来了两匹骡子,上面坐了两人,看其打扮,明显是书生与随行书童。只是那小书童的头发乱糟糟的,主人家也不管管。
这二人正是从大山中钻出的吴亘与初霁,在山中整整走了七八日,每日风餐露宿,从不往人多的地方而去。在食物快要断绝前,终是走出了绵绵大山。
随手从农户家里买了两匹骡子,扮作了如此模样。
身上的伤势业已好了一些,只是被雷伤了内脏,还不时咳嗽几声。不过也有意外之喜,吴亘发现,经这一遭雷击,身体倒是轻盈了许多,举手抬足间气力更甚,难不成被雷劈还有此等好处。
手中一掂一掂抛着胖子遗下的金钱,看看还有没有雷电劈下。
前面出现了一个学堂,从其中传出的琅琅读书声就可听出,此处的学子应是不少。吴亘不禁稍稍驻足,自从在学堂认识浅画后,见此等所在便心生近意。
一阵敲钟的声音响起,学堂的门呼啦啦打开,从里面冲出了几十名黄口小童,嬉笑打闹着向着四周跑去,原来却是学堂放学了。
一个面貌清矍、儒雅温和的中年男子走了出来,带着笑意看着如一群鹌鹑般四下乱窜的学生。正要关门时,忽然看见路上的吴亘,稍稍一愣,微微颔首后便折身进了门。
吴亘叹了口气,看了看远处隐约青山,心中有些思念那个窗前的姑娘了。只不过眼下自己自身难保,见面也只能是给她徒招灾祸。
甩了甩手中的柳枝,骡子沿着路继续前行。行不到二里,前方出现了一大群人,抬着一张硕大的木辇。辇上有顶,垂下厚厚的帘子以阻挡风寒。
这辇是如此之大,四周各站了一名侍女,或是煮茶,或是捧香。辇中还有人影晃动,显然是服侍主人的仆从。
“停下。”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从辇中传出。布帘掀开,热浪喷涌而出,辇中显然是生了炭火。
一个管家模样的人赶紧挥手,两名体形健壮的青年赶紧走到辇前,身体深深伏了下去。
帘子打开,里面坐着两名鹤发童颜老者,方才正是在车中品茶。
“张翁,春耕将始,不如去看看地力如何。”一个手持扇子的臃肿肥胖老者开口道。如此寒日,其人竟然还敞着衣襟,一名婢女正忙着给他擦拭额头汗水。
“正该如此,稼事艰难,首应土膏流润,方有一年收成。不履翁今日亲到田陌,足见对农事所视甚重。”另一名瘦削老者抚须大笑。
二人从辇上迈步,没有接地,竟是骑在了两名青年的肩上。瘦些的还好,那臃肿如猪的老者坐上去,身下的青年明显往下沉了一沉,脸憋的通红,不禁晃了一晃。
身旁管家一鞭子抽了过来,“站稳些,莫吓着老爷。”
青年身体一抖,勉力起身,额头青筋暴起,显然吃力颇重。
二人被驮着看了看四下,被称为不履翁的老者皱眉道:“此处尚远,不妨到田中一观。”
闻听此言,管家手一挥,又有十数人持着四四方方的木板跳入路旁水田之中,紧挨着跪在地上,将木板举过头顶,最后竟是联成一个木台。
此时冬寒未过,地中仍有寒冰料峭,有几人显然是被碎冰刺伤了脚,血混着污水流淌开来。
又有几名下人取来棉毯,铺于木台之上。
两名老者被送到木台边,几名美艳婢女赶紧上前,扶着二人从青年肩头走下。二人在台上缓缓漫步,点评着土力肥瘦。
每往一处,脚下木台便跟着移动,断不让二人双脚挨着泥土。
“不履翁,今日春光尚好,不如就在田中吟诵饮酒如何。”瘦削老翁提议道。
“甚好。”肥胖老者点头赞许,就地坐下。
“上屏风。”管家一声呼喊,六名身披大氅的女子赶紧走上木台,围拢于两名老者面前。将大氅前襟解开,双手撑开,面朝老者用身体挡住了三个方向,只余一处供二人观赏。
目睹这一幕,吴亘的眼睛都要掉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