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啧啧,又是复兴堂?他们不简单呐。”
此时刚刚抵达安东港的杨明也收到了消息,幸灾乐祸之余,不免有些好奇。
复兴堂第一次能抢走生辰纲,不足为奇。
因为以前生辰纲没有被劫过,朝廷的防备并不严格。
复兴堂有心算无心,自然手到擒来。
可第二次,禁军却派出了足足八千骑兵精锐,一路严防死守,竟然还能被复兴堂得手,这就很厉害了。
原本,他是不大看得起流寇的。
在他眼里,流寇都是一群没文化的农夫,穷到混不下去了,才拿起锄头瞎搞。
仗着人多势众逞威风,一旦遇上正规军,就会被打得落荒而逃。
在他有限的记忆里,流寇出身的叛军,就没有能成大事的。
复兴堂竟能从八千骑兵手里强抢生辰纲,可见必有高人指挥。
“复兴堂,不是一般的流寇。”
杨重沉吟了一会,正好借着这个机会,给杨明讲讲天下大势。
“其实这三股成器的流寇,都并非流寇出身。
人数最少的鬼头帮原是魔教的人马,虽然只有五六千人,但帮中高手极多。
要说排兵布阵,他们是一窍不通,可若是单打独斗,却鲜有敌手。
他们地处岭南,与大理接壤,依仗当地复杂的地形,神出鬼没,当地官府无计可施。”
“赤眉军原是平西侯李贵旭的兵马,其父本是大夏重臣,四十年前反出大夏,占了西北之地,自号西凉王,败在北武王手
里,迫于无奈才向大兴称臣。
所以大兴战败南迁之后,李贵旭便再度打出西凉王的旗号,意欲雄踞西北,自立为王,却又被白国元太子击败,三万人马死得只剩下一半。
如今只能游走在大兴、大夏与白国的交界处,浑水摸鱼。”
杨重停了一会,才说起重头:“复兴堂势力遍布兴白两国,人员构成也是这三股势力当中最为鱼龙混杂的。有大兴逃兵、武林人士、贩夫走卒,甚至还有北朝的汉官。”
他顿了顿,问道:“你可知,复兴堂为何叫复兴堂?”
杨明摇头。
“复兴堂的旗号,并非谋反,而是反夷复兴,重振汉室声威!”
杨重的神情有些唏嘘。
二十六年前,夷人大军气势如虹,不到半年就打到了帝京。
皇帝跪了,文武百官服了,天下百姓怕了。
却有一帮人,始终没有认输。
他们牢牢记得,这天下是汉人的天下,大兴才是中原正统!
杨明费解道:“这不对啊,那他们为什么要屡次抢生辰纲,这是啪啪啪在打朝廷的脸啊?”
“明儿,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啊。”
杨重唏嘘道:“二十三年前,炎江合议之时,复兴堂上一任堂主,便亲赴永宁,向朝廷请命,若是大兴要跟夷人誓死一战,他们复兴堂愿为马前卒,哪怕死得只剩一人,也要与夷人抗争到底。”
“可是朝廷哪有勇气跟白国打仗?圣上毫不犹豫地杀了复兴堂堂主,将人头
送到白京向夷人献媚,又一纸诏书把他们划为叛军,严厉斥责他们破坏两国之间的和平,居心叵测。”
“这二十多年,禁军也从未停过对他们的围剿。”
“他们抢夺生辰纲,想来本意是激怒夷人,挑起两国之战,届时他们才能用复兴堂三万人的死,重燃汉人热血。”
杨明陷入了沉默。
民族之争,国家大义,对他这个只想花天酒地的败家子来说,太遥远了。
他不赞同这种方式,可心里还是有些触动。
不得不说,这是一群很伟大的人,还是一群很有远见的人。
白国手握百万大军,二十三年来却一直没有对积弱已久的大兴下手,只是想温水煮蛙,用一时的太平麻痹汉人的战意,再以最小的代价拿下南方。
确实,大兴国满朝文武都松懈了。
他们已经几乎忘了显宗被掳,北地被夺的血海深仇,像狗一样,向夷人摇尾乞怜。
复兴堂却一直没有忘。
两次抢夺生辰纲,背着叛党流寇的骂名,一路负重前行。
杨明长出一口气,吩咐道:“阿龙,你们先回明州,找机会把这批生辰纲送给复兴堂,再另外加三万两物资,比如粮食、衣物和草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