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是一片浓稠的夜色。
谢柔嘉睁着眼睛, 只瞧见一个模糊的轮廓。
“就那么喜欢他?”
“为了他,不惜找一个相似的男人来聊以慰籍?”
“谢柔嘉,你究竟有没有心?”
他哭了。
那样委屈地控诉她的恶行。
越来越多的泪水砸在谢柔嘉面颊上, 烫得她心口疼。
她想要摸摸他的脸颊, 可手被束缚着, 无法动弹。
突然,一把冰凉的匕首塞入她手中。
他俯下身用牙齿咬开了她手腕上的束缚,握着她的手抵在自己的心口,嗓音喑哑, “既然柔柔那么恨我,不如趁此机会杀了我替他报仇。”
谢柔嘉慌忙丢了匕首,哽咽, “裴季泽, 你混蛋!”
他明知自己下不了手,却这样逼她。
“我是。”他堵住她的唇,再也不给她骂人的机会。
屋外的雪似乎越来越大,呼号着像是要席卷一切。
屋子里的炭火像是要将人融化。
浑身汗涔涔的谢柔嘉如同溺水的鱼, 想要逃, 却又被他缚住手。
他尤嫌不够, 将她藏在榻下的酒摸出来, 含在口中, 一口口渡入她口中。
很快她便有了几分醉意。
他突然停下来。
醉意氤氲的女子见他不喂了, 主动圈着他的脖颈, 想要他渡自己一些酒。
他却不肯再渡她酒,灼热的呼吸落在她的耳畔, “说喜欢我。”
她偏过脸不肯说, 谁知他一把将她抱坐起来, 低下头将她含在口中。
她眼角沁出泪光,圈着他的脖颈呜咽。
再也按耐不住的男人将她抵在榻上,随意地攀折,听着她嗓音细软地哭泣着叫自己的名字。
一遍又一遍,不知疲惫。
大雪断断续续下了一夜,鸡鸣时方歇。
外头天还未亮透,帐内暗沉沉。
裴季泽贪恋地望着怀里如同银丝团成的女子。
她哭红的眼角像是凝结着一滴胭脂泪,瞧着好不可怜。
他在她眼角落下一吻,小心翼翼地抽出自己的手臂,才起身,榻上垫着的银白毯子滑落到地板上。
他俯身去捡,只见上头有一抹已经干涸的血渍。
梅花似的秾艳。
裴季泽望着那抹血迹一时怔住。
她竟一直都在骗他……
他想起昨夜那样没有顾及,小心地掀开她身上的衾被,想要替她查看有无受伤,背对着他的女子突然哑着嗓音道:“立刻滚出府。从今往后,我再也不想见到你。”
裴季泽沉默良久,穿好衣裳后起身出了屋子。
*
昨夜下了一夜的雪,到处白雪皑皑。
正在廊庑下徘徊的文鸢一见他出来,愣了一下,忙上前去请安。
眉目若雪的男人哑声吩咐,“她还睡着,我先入宫,晚些时候再来瞧她,劳烦文姑姑好好照顾她。”
文鸢见他面色不大好看,一时也不知两人吵成什么样,忐忑应了声“好”。
裴季泽又交代几句后方离去。
待他出了月门,文鸢有些不放心地入了旁边守夜的耳房询问究竟。
正在打盹的两名女使一见她来,忙起身请安。
文鸢低声询问,“昨夜公主与驸马可有吵架?”
两名女使对视一眼,一时也不知昨夜那种情况算不算吵架。
其中一名女使道:“昨夜,驸马叫了四次水。”
文鸢愣了一下,在廊庑下徘徊片刻,又去了厨房,吩咐厨房炖一些滋补的膳食给公主补身子。
*
谢柔嘉再次睁开眼睛时屋子里天光大亮。
裴季泽已经不在屋里。
她稍稍动弹,疼得眼泪逼出眼眶。
昨夜裴季泽不知喂她吃了多少酒,丝毫不觉得如何,眼下清醒,没想到竟然这样疼。
这时文鸢入内,闻着里头浓郁的气息,不禁红了脸颊。
她忙上前去,待瞧清楚谢柔嘉身上的痕迹,不由地大吃一惊。
她心疼不已,“头一回,驸马怎一点轻重也没有!”
谢柔嘉想起昨夜,瞥了一眼地上银绒毯子上的那抹血迹,道:“他不知我是头一回。”
文鸢眼神里闪过一抹惊讶。
不过这种房中事,便是再亲近的人也不好置喙。
她一边小心替谢柔嘉更衣,一边将裴季泽临走前交代的话细说了一遍。
末了,叹气,“驸马,其实怪不容易的。”
谢柔嘉闻言没有作声。
半晌,吩咐,“去煎一副药给我。”
文鸢下意识问:“什么药?”
谢柔嘉到底是有些害羞,咬了咬下唇,“避子汤。”
文鸢迟疑,“公主不是一直想要个孩子,若是怀上岂不正好。”
公主一向最怕寂寞,从前总说要是有个孩子就好了,这样就能长长久久陪着自己。若是驸马的孩子,倒也名正言顺。
“阿昭大仇未报,”一瞬间红了眼眶的女子抬起泪眼望着她,“我怎有脸与他生孩子?我又怎有脸过得好?”
文鸢闻言,亦红了眼眶,哽咽,“卫公子在天之灵,也希望公主过得好。”
“正因如此,我心里才更难受。无论我做什么,阿昭他都肯原谅我。”谢柔嘉泪流满面,“可我这十几年来对他做了什么,我竟不知他喜欢我。”若不是萧承则说与她听,她竟半点不知晓。
这些年,她都对卫昭做了些什么!
“这不是公主的错!”文鸢安慰,“公主一直把卫公子当亲哥哥,又怎会知晓卫公子有那样的想法。”
“逝者已逝,公主不能这样折磨自己与驸马。不如您同驸马实话实说,您同岳阳侯不过是——”
“他很无辜吗?”谢柔嘉哽咽,”哪怕他没有杀卫昭,可若不是他故意拦截我的信件,阿昭说不定也就不会来江南,就不会无辜惨死!”
文鸢这下亦不知该怎样劝。
自打从江南回来,她夜夜做噩梦,几乎没有睡过一个好觉。
卫公子的死已经成了她心里的结,恐怕只有卫公子大仇得报,她才能够真正解脱,与驸马重修旧好。
谢柔嘉把满是泪痕的脸埋进臂弯里,哭道:“文鸢,你不明白我心里有多痛恨自己。若是可以,我恨不能当初死在江南的人是我,这样,我就谁也不欠了。”
*
裴府。
裴季泽目不转睛地盯着面前的紫檀木手串。
儿茶坐在他怀里,轻轻晃动着尾巴。
“公子,您怎么了?”
锦书见自家公子自从公主府回来后,就有些魂不守舍。
回过神来的裴季泽轻轻揉捏着眉心,“去请赵医师帮我配一些止疼化瘀的药膏来。”
锦书闻言,一脸担心,“您受伤了?”
他这才想起早上替公子更衣时,公子雪白的亵裤上也沾了一点血迹,脖颈上也多了几处被女子咬出来的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