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公主宴会结束次日, 安乐公主在宴会上错将岳阳侯当作靖王卫昭的消息不胫而走。
据说,安乐公主因为太过思念靖王,望着酷似表兄的岳阳侯泣不成声。
岳阳侯温柔安抚许久, 伤心欲绝的安乐公主才止住眼泪。
席间, 两人举止亲密, 言语暧昧。
甚至宴会结束以后,岳阳侯亲自将安乐公主送回公主府,并在府内逗留一个时辰才离去。
消息传来公主府时,彼时谢柔嘉水榭垂钓。
文鸢五不担心, “若是再这样传下去,怕是远在江南的驸马也要知晓。”
那个岳阳侯虽在公主府逗留一个时辰,也不过是吃茶而已。
谢柔嘉不置可否, 微眯着眼眸望向波光粼粼的湖面听她提及远在江南的那个男人。
掐指一算, 她回长安已经快要四个月,还有几日就是万寿节,他必定会借此机会回长安。
文鸢正说着,外头的人来报:岳阳侯求见。
谢柔嘉立刻道:“请他进来。”
一刻钟的功夫, 一袭雪衣, 容貌昳丽的年轻男子出现在她面前。
两人寒暄几句后, 江行之温和一笑, “微臣初到长安, 不知能否请公主尽一尽地主之谊, 带微臣到处逛逛。”
谢柔嘉望着面前酷似卫昭的面孔, 眼神里流露出痴迷之态,“今日天气极好, 不如咱们去郊外马球场打球?”
江行之笑, “也好。”
一路上, 谢柔嘉频频望着江行之出神。
江行之道:“殿下在怀念表兄?”
谢柔嘉为卫昭发疯的事情传得沸沸扬扬,他身为卫昭的表弟,知晓这个不足为奇。
她反问:“江侯爷这时来长安,可是为万寿节贺寿一事?”
提及此事,江行之眼里闪过一抹阴霾,“原本数月前得知表兄逝世的消息个月前就已经到长安,可没想到路上遇到点麻烦,以至于现在才到。”
谢柔嘉没再多问,只是偶尔地望着他的脸出神。
一个时辰后,马车在马球场停下。
江行之原本不过是找个借口与她游玩而已,谁知待到了球场,才发现她的马球竟然打得那样好。
他望着马背上那抹英姿飒飒的女子,眼神里流露出浓浓的意趣。
只是一场马球未打完,江行之旧伤发作,伤口渗出的血迹染红了衣袖。
谢柔嘉吓了一跳,忙叫人拿了药箱来替他止血。
待医师剪开他的衣袖,谢柔嘉才注意到他胳膊上竟然有一道新添的剑伤,眉尖微蹙,“江侯爷既然受伤,为何不同本宫说一声。”
江行之温声道:“微臣听说殿下很不开心,所以微臣想要哄殿下开心。”顿了顿,又道:“微臣从小就知晓自己同阿昭表兄生得相似,昨晚入宫时,姨母对着微臣哭了许久。想来,殿下瞧见微臣也一样可以得到安慰。”
一时怔住的女子眼圈红得厉害,半晌,哽咽道:“江侯爷有心了。”
江行之抬起指尖抹去她眼角挂着的一滴泪,柔声道:“若是殿下愿意,可将微臣当成表兄。”
两人从马球场回到城内时,已经是傍晚,江行之执意要送谢柔嘉回府。
临别前,他道:“今日谢谢殿下。”
谢柔嘉难得展颜,“我已经好久不曾玩得这么高兴,理应多谢侯爷。”
“既如此,”他凝望着她,“那么,微臣明日还可再来找殿下玩吗?”
谢柔嘉在他真诚的眸光里点点头,“好。”
待回府后,憋了一肚子话的文鸢心里不安,“公主,您真要把当成卫公子吧?”
谢柔嘉反问:“不能吗?”
文鸢斟酌片刻,道:“他到底不是卫公子。”
且不说岳阳侯是江家的人,在鄂州时,他联合江南道的粮商们抬高粮价,显然非善类。
眼下他突然出现在公主面前,指不定打什么主意。
怕只怕为了卫公子的事情伤心过度,而做出糊涂事。
谢柔嘉不置可否,走到一旁,轻抚着案上摆放的那把乌黑的弓弩。
这把弓弩是当初射杀卫昭那把,她当日回来时,特地从江南带回来。
柔软的指尖抚摸着冰凉刺骨的弓身,脑海里闪过当日情景,一颗疼到麻木的心底涌出无限恨意。
这天夜里,她握着弓弩入睡,试图在梦中见一见卫昭。
可她却并未梦到他,反而再次梦到那个不该出现在梦里的男人。
梦里,两人站在一大片芍药花海里,眉目若雪的男人紧紧抱着她,在她耳边道:“柔柔,咱们在姑苏厮守一生,好不好?”
这晚谢柔嘉睡得并不好,醒来时眼角挂着泪。
黛黛见她醒来,忙上前将她扶起,又见她眼角微红,挂着泪痕,有些心疼,“公主,您又做噩梦了?”
谢柔嘉有些茫然地望向刚刚透出曦光地窗子,轻声道:“也许吧。”
梦见裴季泽,如今不知算不算噩梦。
*
接下来几日,谢柔嘉带着初来乍到的江行之在长安城内到处闲逛。
长宁坊的赌坊,平康坊的梨园,隐藏于巷子里的羊肉锅子店等全部都是她曾经与卫昭最常去的地方。
她就像是已经从卫昭病逝的伤痛中走出来,每日都同江行之在长安城内游戏人间。
短短几日,她带着江行之将曾与卫昭去过的地方游了个遍。
谢柔嘉与江贵妃嫡亲的侄子,岳阳县侯交好的消息不出几日的功夫传遍整个长安城。
也不知从哪里流出来的谣言,说是安乐公主真正心悦之人本就是靖王卫昭。
而岳阳侯因为相貌酷似自己的表兄靖王卫昭,是以安乐公主移情于岳阳侯。
一时之间,大街小巷都在议论此事。
这日。
谢柔嘉与江行之去其香居茶楼吃茶,偶遇许凤洲。
许凤洲当众讥讽江行之以色侍人,惹怒谢柔嘉。
她将江行之护在身后,冷冷道:“许侍从请慎言!”
许凤洲瞧着她一贯护犊子的样子,嗤笑,“殿下怕不是忘记自己还有个驸马。”
谢柔嘉懒得与他争吵,其香居也没心情待了,与江行之去了葵姐酒馆。
吃了两杯酒,她就有些头晕,便出去园中透气。
今日是满月,银白皎洁的月光洒满院落,如同覆了薄薄一层白纱。
月光下清冷孤寂的女子正望着水里的那一抹摇曳的月光出神,葵姐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旁。
葵姐陪着她站着闲聊一会儿,突然轻叹一口气,“您不该如此待裴大人。”
谢柔嘉不置可否,脚步虚浮地往回走,恰巧撞上出来寻她的江行之。
站立不稳的女子被他轻轻一带,带到怀里去。
他垂睫望着她,“殿下何苦为微臣同许侍从起争执?”
“他从前就总爱欺负阿昭,我早就瞧他不顺眼,”谢柔嘉不动声色后退一步,倚靠在栏杆上,“你放心,有我在,在长安没人能欺负你。”
江行之神色微动,“上回我向殿下提亲的事儿,殿下考虑得如何?”
眼角像是凝结一滴胭脂泪的女子盯着他望了许久,缓缓道:“待我找到杀害阿昭的凶手,再考虑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