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阔别两年,林风致再见魔尊。◎
自从三千多年前仙魔两界合力共抗噩境力保九寰平安之后, 仙魔两界间的关系便再不像从前那般势不两立连年争战,彼此以无涯林为界,各自安守一隅, 结束了常年混战的局面。
仙界以浮沧为首,魔界则立幽澜为主,在仙宗魔门的管束之外,哪怕是行事诡诞的魔修, 也很少越界, 做出极端的暴行, 是以九寰和平了三千多年。
但即使如此,也架不住邪恶人心,不论仙魔, 总难免出现一些穷凶恶极之徒为恶一方, 犯下滔天罪行。这些恶修为正邪两界所不容,仇家满天飞, 无路可去之际便只能流落九寰的无人荒区。
是以不知哪一年开始, 九寰出现了玉虚宫。玉虚宫始建于贫瘠的苍隐谷, 因为灵气的匮乏导致那地方无人问津, 尽管不是适合修炼的地方, 却是绝佳的遁世之地, 那些不容于世的恶修们便都逃入其中,初时靠彼此间自相残杀掠夺资源为生,后来出现了一位强修广霖子, 成立玉虚宫,将这些恶修集结成一方势力, 带着这些穷凶恶极之徒到外四处掠劫, 犯下无数罪行。
早些年苍隐谷外的那些小门小派, 几乎全都遭了毒手,后来周边资源渐渐被他们掠夺一空,他们便继续向外掠杀,慢慢侵入到九寰腹地,上至宗门,下至散修,凡遇见便是腥风血雨,乃是九寰一大毒瘤。
仙魔两界皆苦其久矣,可奈何玉虚宫的恶修并没固定洞府,常常是掠夺过后便分散开换个隐蔽地方躲起来,又或者如果遇上大规模的追缉,便会遁入另一界躲避,比如遇到仙界宗门合力围剿时,就会逃进魔修之地躲避,以至仙门中人无法踏入其中继续追缉,是以这么多年下来,对于玉虚宫的追缉从没取得过大的成效,即使剿灭了一两股,后面就会冒出更多恶修,甚至于事后向追缉他们的门派报复,手段之残忍,无不骇人听闻。
再加上围剿他们需要耗费大量的人力物力,久而久之,便慢慢没有宗门愿意再出面追剿他们,以至于放任到如今,苍隐谷的恶修越发猖狂。
“斩草除根……好大的口气。”幽沉喑哑的男音响起,回荡在阴森诡谲的地下河穴上。
暗红色的河水如同血一般,从洞穴四通八达的支流中汇聚而来,让这个洞室像个心脏。说话的男人半身浸在血池中,只露出线条利落肌理结实的胸膛,与披泄满背的乌黑长发,以及那张在血光之下充满魅惑的英俊脸庞,与似乎可以轻而易举勾人心魂的眼。
不过可惜,他只有一条手臂。
他喃喃着,似乎想起什么唇边渐渐嚼起一丝笑意,右手在池面轻轻挥过,血色河水飞出无数殷红色萤虫大小的飞虫,如同花瓣般聚向他的左臂,一点一点汇成血红手臂,与肩膀相连接。
“不过,也是该好好算算那笔账了。”凌少歌说话间一边抬起血色左臂,手指抓了抓,感受着这条手臂所带来的新力量,一边慢慢走向池畔。
血色池水泛起层层涟漪,他缓缓踏上岸去。
“你决定了?”有个沉雷般的声音,从凌少歌所迈方向发出。
石壁上琢了尊暗红色怒魔石像,声音就从这石像身上响起。
“决定了,师尊。”凌少歌面对石像行了个礼,道,“苍隐谷祸害魔界那么久,又与盗取堕佛骨珠者有关联,就算没有昆虚,我也准备出手。”
“只是因为这些,没有其他原因?”石像问道。
“师尊,我还分得清公私。”凌少歌淡道,语气却倏地又一转,“不过既然师尊提到她,我必需坦诚,我对她确实动心,恐怕要辜负师尊当年教诲。”
两年时间,足够他想清楚自己对林风致到底抱着怎样的感情。当年他几番作戏试探利用,却是不知这世间有个词,叫作“假戏真作”。
一个不小心,他便入了戏,生出了有情心。
他不是犹豫的人,既然明白自己的心意,哪怕是辜负师尊教诲,背弃自己当年发过的毒誓,也不会有任何迟疑。
想要的东西,总要亲手去争取夺得。
石像的语气并没因为他的话而生起波澜,仿佛早已料到这个结果般道:“誓言的存在,不过是为了让人看清心境。你辜负的也不是我,是旧日的你。既然挡不住,那就越快越好,不要给自己后悔的机会。”
“我听他们说,师尊两年前替我送了份大礼给她?”凌少歌笑了。
“除了你的狮鹫兽,其余都被昆虚退回来了。”石像道。
凌少歌抚额狂笑——他都可以想像林风致看到那些烫手山芋时的表情,以及她嫌弃时的语气。
一眨眼,两年就过去了。
他还清清楚楚记得,自己被缚落仙峡时,她素衣染血,强撑着遥遥伸手指向他。
直到看他被人从山壁上救下,她才阖眼。
也就是那一刻,他才真正意识,同样都是救命之恩,秋月明之于他,和林风致之于他,所带来的感受完完全全不同。一个人不会因为谁救了自己而爱上这个人,却会因为爱上这个人,而让这段经历更加铭心刻骨。
秋月明当年留给他的三句话,也终于有了答案——
“你不知何为男女之情。”
“你我之间,并非男女情爱。”
“等你遇到,你就懂了。”
他遇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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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日熔金,五华山巅笼罩于万丈霞光之中,格外灿烂。
封默盘膝坐在山巅处的思望崖上,风将他的长发卷起,衣袂纷飞,人似要熔进这漫天霞彩般。
他身侧的地面上放着枚玉简,玉简之中所书皆是他派弟子收集的九寰修仙界要闻消息,这些消息每隔三日汇报一次,他会亲自过目。
昆虚宗上神“秋月明”将接任宗主之位,宗主大典九月举行的消息,早已随着送出的邀帖而传遍天下,并非什么秘密。
可那一封封邀贴并没送入五华山的。
知道她顺利出关,他悬起的心总算落地,可她的宗主大典,却并未邀请他。
思及此,封默翻手擎起一盒药匣,另一手缓缓按向自己的胸口。
药匣启盖,里面装着的满匣药丝毫未动,他心口处的剑伤,虽然在这两年之中有所好转,却依然没有痊愈,留了道淡粉的疤痕在那里,还是随时会因为激烈的斗法而迸裂。
两年前与祁怀舟那番对话至今仍让他耿耿于怀。
他伪装出的强硬无法自欺欺人。
既然还了这一剑伤,他们便无拖无欠,那就让这道剑伤永远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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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就是昆虚的宗主大典,除了日常的工事之外,还要准备宗主大典,昆虚上上下下都忙到不可开交,但这样的忙碌并没让人心生怨言,反而叫人充满期待,干劲十足。
要知道昆虚宗已经有数千年光阴处于无主的状态,像般散沙般一击便溃,难得出现一位深受爱戴的有能之主,宗门上下哪有不开心的?
作为即将出任宗主的林风致,更是忙到恨不得施展裂神分体术,将自己一掰为三去用,不过她忙的倒并非宗主大典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