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有见到母亲,十护法就已经在脑海里勾勒出她的模样:一位年逾三十,却风韵犹存的东陆女人,最劣等的皮袄都遮不住她的光彩。
生长在温软水乡的母亲,性格也如水般温柔。凭她的姿色,足以保全自己。
若不是她这个拖油瓶,应该能过得尚可吧?再不济,也不会像今天这样,因为处处维护自己,被大汗厌弃,被可敦针对。
一个晃神,十护法没注意到脚下的坑洼,被绊了个趔趄。
走在前面的可敦忽然停了下脚步,她身后浩浩荡荡的仆从们也随即停下。
这个浸淫塔塔尔部落多年的可敦,乌达拉,缓缓转身看向十护法。单是那缓慢的动作,就传达出上位者的威压。
四十多岁的乌达拉双眼周围有了皱纹,但那一双眼睛仍然锐利如鹰,啄在十护法的脸上。
十护法一哆嗦,直直地跪了下去。
单薄的袍抵不住草原上三月的冷风,融化的雪水极快地浸湿衣衫,化作冰冽的刀刺入她的骨肉。
十护法低着头,不敢发出任何声音,连正常反应的颤抖都被她死死地压抑住。
乌达拉抬手碰了一下头上佩戴的红珊瑚绿松石银珠串,傲然而立。
“我从未将你的额吉放在眼里,甚至纵容她得到大汗的宠爱。但你这个孽种,我很不喜欢。她若不识好歹,一味地护着你,就别怪我对她下手。”
十护法低声回道:“奴才谢可敦,是奴才的额吉糊涂了,求可敦原谅。”
乌达拉忽然笑了:“宝绕,大汗与我商议过了,不日就送你去燕国。到了燕国,你要好好伺候燕国皇帝哦。”
宝绕是草原语,翻译成东陆话是雨的意思。
苏布德是明珠的意思,她人如其名,犹如草原上耀眼的一颗明珠。苏布德长相明媚英气,生性爽利潇洒,骑术比草原的男儿还要厉害。
而且她是除母亲外,对十护法最好的人。面对这样明媚阳光的女孩子,即使可敦极其厌恶十护法,处处欺辱母女二人,十护法也不讨厌她。
十护法打心底里羡慕
十护法颤抖了一下,握紧了拳头:“是,宝绕知道了。”
“好了,莫要再多言!”
图鲁低吼了一声,镇住了十护法母亲的啜泣。
形如枯槁的女人死死抓住男人的衣摆。
“本汗已经和可敦商量过了。”
第1章:结下梁子
初春的傍晚,骤雨初歇,被洗得很新的天边缓缓露出一抹霞光,照耀在京郊驿站屋顶的青瓦上。
驿站的老板杨金牙抱着肥圆的肚子,像个胖蛤蟆似的,窝在门口的摇椅上。手里拈着一根旱烟枪,惬意的吐息着。
杨金牙人如其名,嘴里镶了一颗大金牙,平日里总是宽以待己,严以律人。靠着祖上传下来的这处驿站度日,因天月关附近独这一家驿站,营生倒还不错。
这不,杨金牙看到跑腿的徐大端着一盆滚水,慢悠悠的从厨房走出来时,立刻把脸拉的老长。他狠狠的把烟杆敲在地上:“徐大,你给老子麻利点!今儿住下的可是贵人,要是慢待了他们,老子扒了你的皮!”
徐大不满的加快步伐,嘟囔道:“什么贵人啊?我看不过是个从关外来的野蛮子罢了,装扮行囊什么的都寒酸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