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
“十年啊,难怪,你小子现在厉害了啊,天命九境,已经是寒山书院年轻一代的第一人吧?”
“还有个谢家子,在我之上。”
阿笑才不信这话,毕竟他可是天底下最了解李小矣的人。
“你是从忘川崖进来的吧?”他转移话题问道。
“是。”
“你这是在运转【天人感应】?”
“是。”
“很好,帮我个忙。”
“嗯?”
李往矣有些不解。
阿笑却突然拉着他,飞到了一座阁楼里。
那里盘坐着一道身着青袍的魂影。
“帮我看看那个家伙,当年到底经历了什么。”
随即阿笑轻轻一推,李往矣便与那道魂影,融为一体。
而后一副画面,出现在阿笑和小芊君面前。
中土神洲,太虚宗。
太虚宗祖师堂所在的太虚峰上,有一座古朴的五色祭台。
五色祭台散发着淡淡的五彩光芒,虽然微弱,却隐隐与万里青天交相辉映。
五色祭台前,盘腿坐着十二道身影,每道身影都神情肃穆庄严,嘴唇无声翕动默诵经文。
这十二道身影,乃是太虚宗的宗主,三位太上长老,以及八位当代长老。
太虚宗里有资格位列祖师()
堂的,全都汇聚于此。
随着他们的默诵,一种无形的真力从他们的身上散发出来,汇入五色祭台。
五色祭台上的赤、青、白、黑、黄五种光芒,随之或聚或散,或隐或显,或动或静……不断进行繁杂玄奥的变化,释放出一股神秘的伟力。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五色祭台上的五彩光芒突然大盛,整个祭台仿佛一轮五色的烈阳,不可目视。
祭台前的太虚宗主、太上长老等十二人看到这一幕,停止了诵经,个个难掩激动。
约莫半刻钟后,五色祭台的光芒全部收敛、消失,古朴的祭台重新显现出来。
而台面之上,则多出了一个卷轴。
“仲山,成了,接引成功了!”太虚宗最年长的太上大长老颤巍巍地站起来,沟壑纵横的老脸早已布满泪水。
盘坐在边上的宗主张仲山赶紧把他扶住,望向祭台上的卷轴的时候,眼眶同样已经湿润,喃喃自语。
“是啊,自从三千年前第二百八十一代祖师们着手接引以来,已经过去了足足三千年——三千年啊——如今终于接引成功了!”
“太虚道图终于再次回归我太虚宗!”
“重建太虚道宫有望了……”
其他十人默默站起,看着祭台上恍如一幅普通古画的卷轴,全都流下了欣慰的泪水。
三千年的坚持,没有白费!
太虚道图是三大先天道图之一,乃为道门至宝,同时也是太虚道宫立教称祖的根本。
一万年前,太虚道图突然于某段岁月中遗失,不知去向,导致太虚道宫失去最大依仗,逐渐走向衰落。
而三千年前,太虚道宫的祖师们,为了挽救道宫的颓势,呕心沥血建立了五色接引台,想要把遗失在光阴长河中的太虚道图接引归来。
没想到这一接引就是三千年,曾经的道宫圣地已经沦为二流宗门,一代代前赴后继的宗主、长老也都已羽化归天。
亘古匆匆,三千年弹指而过,却不知道在这漫长岁月中,为了坚守这不见曙光的执念,太虚门人付出了多少血泪和艰辛。
张仲山看向太上大长老,微笑道:“好在道祖垂怜,大道至善,终是不负我太虚一脉无数代人的夙愿。”
太上大长老抚须喟叹道:“无数代祖师的不懈付出,才有今日的善果。既然太虚道图在我们这一辈回归,那我们也当肩负起重建太虚道宫,重塑祖庭荣光的责任。仲山,去取道图吧。”
张仲山对太上大长老打了一个稽首,就走上五色祭台,拿起了那个卷轴。
轰!
张仲山刚要打开卷轴,天上猛然出现一记闷响,同时整座太虚峰剧烈摇晃起来。
张仲山、太上大长老等人急忙往空中看去,只见原本万里无云的天穹,出现了一只硕大无比的黑色巨掌,正往下压来。
黑色巨掌之下,有一层紫色神罡在竭力抵挡,正是太虚宗的护山大阵,自行开启抵御住了袭击。
看到那兀然出现的黑色巨掌,张仲山、太上长老等人又惊又怒。
“这是想要抢夺道图?众位长老,随我护阵!”太上大长老第一时间下达了命令。
然而不等祖师堂众人动手,忽然又有三声闷响爆发,只见从东、南、北三个方向,又袭来三只巨掌。
这三只巨掌一只墨绿,一只暗金,一只灰白,全都遮天盖日,如天魔降临,威能丝毫不弱于先出现的黑色巨掌。
刚一抵近,太虚宗的护山大阵就支撑不住了,开始碎裂。
刷!刷!刷!
太虚峰后山飞起三道剑光,直冲新出现的三只巨掌,同时有一道青色身()
影比剑光更快,射向黑色巨掌。
“不好,是萧逸!快让他停下,他不是那些贼人的对手!”
太上长老十分焦急,一边大喊一边冲天而起,苍老的身躯与本命飞剑瞬间合一,化作长虹激射而上。
太上三长老、八位当代长老也纷纷与本命飞剑合一,极速而上,以最强之术迎敌。
唯有一直没有说话的太上二长老,看向宗主张仲山,“仲山,这些贼子太过强大,非我宗门可敌,作为一宗之主,你当知道该如何做!”
说完太上二长老不等张仲山回应,也化作长虹,飞向了高空。
张仲山神情沉凝,昂首而望,右手大袖一卷,原本直冲而上的三道剑光,以及那道青色身影,瞬间出现在了五色祭台上。
青色身影落下,变作一个青袍青年,正是太上长老口中的萧逸。
“师尊,为何把我召回?”萧逸皱眉问道,虽然穿着一身俭朴道袍,却自有一股丰神异彩。
张仲山看着眼前的青袍青年,神情很是复杂,欣慰、惋惜、不舍、果决等情绪一闪而过。
最后一扬手中的卷轴,幽幽地道:“小逸,形势紧急,时间不多,我长话短说,你用心铭记。”
“这四方贼子是冲着我手中的太虚道图而来的。如你所见,道图已然回归,道宫重建在望。然则这贼子势大,不可匹敌,哪怕我全宗子弟齐出,也绝难撑过一刻钟。”
“如今之际,唯有保存道种,以待来日。”
“你是我太虚宗年轻一代第一人,迄今修道不到三十载,就已经晋升入神十境,并孕育出三把本命飞剑,乃是我宗千年以降唯一有望证道之人。”
“所以我和三位太上长老、八大执事长老一致决定,将太虚道图交予你,你务必好好修行,并向祖师堂保证,延我太虚道火,重立太虚道宫!”
萧逸微愕,没想到师尊说出的竟是这样一番话。
张仲山望向空中,看见三位太上长老、八位当代长老已经冲到护山大阵最高处,迎击四只巨掌。
但在威能煌烈,盖压天穹的四只巨掌前,十一位祖师堂长老恍若螳臂当车,方一交锋,就有两位当代长老陨落,化作一团光华。
就在这时,太虚宗各峰接连飞起几十道青色身影,御剑直冲天穹。
须臾之后,又有两百多道紫色身影腾空而起。
接着是六百多道黄色身影。
最后又是三百道灰色身影。
这些身影有强有弱,有快有慢,但每一道都化作一抹剑光,毅然决然,直冲而上。
“七十六位真传弟子,二百三十三位内门弟子,六百四十五位外门弟子,三百零三位杂役弟子,合一千二百五十七,强敌来袭之际,我太虚弟子上下无一怯懦,全部御剑而起。”
“小逸,记住这一幕,当太虚道宫重立之日,祖师堂内当有他们每一个人的香火。”
张仲山面无表情说道。
萧逸沉默,身前三道剑光游走,剑锋指天颤动。
张仲山轻轻一拂袖,三道剑光登时安静下来,变作三把寸余的飞剑,悬停在萧逸身前,萧逸亦动弹不得。
天穹之上,大阵破裂,真传、内门、外门、杂役等弟子纷纷坠落,如同一朵朵烟花般在空中绽放。
十一位祖师堂长老,也只余五道身影还在飘荡。
张仲山道:“大敌难挡,只能做长远计。”
“这五色祭台既是接引台,也是一个放逐台,可以把人放逐到未知之地。以秘法毁坏之后,贼人再强,境界再高,也休想拦截。”
“而有太虚道图护持,哪怕被放逐到时空乱流之中,你()
也可无恙。千百年后,只要你道法有成,自能回归。”
“所以,最后看一眼这处天地吧。”
张仲山把手中卷轴递给萧逸。
萧逸双手接过卷轴,问道:“那……师尊你呢?”
张仲山洒然一笑,目光从容道:“纵使今日覆宗之劫难逃,我也要让这些贼子知晓,我太虚一脉的骄傲。”
旋即他结出一个法印,打入五色祭台,五色祭台随之崩毁,并释放出一股无比强横的五彩伟力,包裹住萧逸。
尔后这位太虚宗的宗主一飞冲天,射向天穹最高处。
伴随着他的一声长啸,太虚宗的九座山头全部崩塌,飞出九道神光,和他融合在一起,形成一把千丈长的神光巨剑,剑罡璀璨,直斩天穹。
天穹之上的四只巨掌,在神光巨剑刚刚形成的刹那,同时暴涨开来,携带无上威能,从东、西、南、北四个方向同时压下。
轰隆——
一声巨响震颤天地,四只巨掌变得破碎残缺,而神光巨剑,以及那一道道腾空的身影,全皆湮灭。
乱流激荡中,一团五彩伟力裹挟着一道青袍身影快速虚化,霎时远去,只留下一阵飞剑的呜呜悲鸣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