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曾引梦?”
“不曾。”
“可曾吐泡?”
“像气泡那样式儿的倒见过。”
“你不实诚。”连续急转话锋,“所谓引梦即释放睡意,借以填充瞌睡气泡。修为低浅者触之即眠。”
“意即欲吐气泡必先引梦?”宠渡心下恍然,“难怪当初蚁群昏眠,前不久戚宝酣睡,原是此故。”
“你前脚还说不曾引梦,后脚却言见过瞌睡泡。如此自相矛盾,不是诓我又是甚?”连续颔首叹息,“也罢。与其彼此试探莫如和盘相告,也省却勾心斗角的工夫。”
“愿闻其详。”
“且听吾道来……”
仅以连续所知而论,梦貘最主要有三大天赋。
其一,御气之辩。虽非羽禽却生而擅飞,如前所述,外有“蝉翼”“云蹄”“熊身”等诸般变化;内则敛息不泄,是故早在宠渡初遇、及至先前围观弟子都察觉不到唔嘛气息,难以判断它是妖是灵。
其二,自成方圆。体内别有洞天自成一界,因个体的先天差异而体内世界大小不同,且随道行高低而胀缩。
所以别看那夯货一门心思就晓得吃,——在浮山胜境近乎啃掉半山药草;其实每次咽进肚里的没多少,其余全藏在了体内的小世界中,随用随取,即取即食。
其三,以梦为食。由浅至深除了已经提及的引梦、噬梦,另可造梦与入梦;及至最终的“道梦”,即借助梦境加快,加深对天地道意的感悟——这也正是最令连续动容的地方。
那可是化梦悟道啊!
除此以外,另有些细枝末节并未赘述,饶是如此也洋洋洒洒近千言,连续信手拈来头头是道,讲经论道也似,只教台下如痴如醉,从始至终竟无一人插话,直至连续一声轻咳方才如梦初醒。
“但有疑惑尽可问来。”
“既然连师兄都那么说,想必天谴必因幼兽而起无疑了。”
“敢问师兄,此兽可溯至何时?”
“尔等可听说,数十万年前吾人族与妖类有场千年血战?”连续转眼看着唔嘛兀自言道,“这梦貘的起源,犹在蛮荒之前。”
“吓?!比蛮荒还早?!”
“如此久远之事,师兄从何得知?”
““梦貘”这东西我都没听说过,连师兄却如数家珍,单这份渊识便教人望尘莫及。”
“这()
得翻多少古本啊?”
“今儿个算是长见识了。”
“难怪师兄的实力冠绝我辈,更能稳压那魔头一头。”
“连师兄博闻强识何其辛劳,却这般无偿赐教。如此无私品行岂非更值得称颂?”呼延八道招呼周围道众,“我等理该一拜。”
“当如此。当如此。”
“师兄受得。”
“某心悦诚服。”
还真有不少弟子先后俯身作揖,却不乏有心人始终留意魔党动静,见自宠渡以下至十二魔徒一直无动于衷,不免背地里大肆宣扬,煽风点火造起另一波声势。
“知恩不报”。
“薄情寡义”。
“白眼儿狼”。
“输不起”。
……
诸如此类,嗡嗡私语犹如振翅的蝇群从四面八方钻入耳来,就恼了献宝党人。
尤其金克木气急败坏,眼看着按捺不住要发作,却被一只胖呼呼的手摁在肩上,侧首乍看不由讶然,道:“胖爷何故拦我?”
“这回我站金爷。”贪狼不等戚宝回应,急忙抢过话头,“连续咱确实惹不起,却无惧旁人,岂容彼等乱嚼舌根?”
“大不了做一场,总好过这样窝囊。”
“就是……”
“你几个稍安勿躁。”戚宝不疾不徐笑道,“此事没那么简单。老魔早已看穿一切。”
“怎个说法?”
“静观其变一看便知。”戚宝看似淡定,实则止不住心头打鼓,“梦貘来历神秘不为人知,几可谓亘古秘辛,按说遮掩尚且不及,却缘何被连续毫不讳言公之于众?”
此事怎么想都觉着诡异,戚宝糊涂一时没闹明白,宠渡却机敏一世早已看得通透,望高台笑道:“想要啊你?我给你啊。”
“不愧是老魔。”连续哈哈大笑,“这都能猜到,莫非是我肚里的蛔虫?”
“除非……”宠渡话锋急转,“从我尸体上跨过去。”
“耍我?”连续面色骤冷。
“是师兄先逗我的呀。”
“哼!此兽连某要定了。”
“那没得谈咯。”宠渡双手一摊,面无惧色,毕竟将唔嘛拿出来顶包本已不厚道,若再将其拱手送人,那就真的禽兽不如了。
诚然,且不说藏在连续影子里的那名元婴老怪会否出手,单是连续本身就掌握了诸多秘法斗技,战力之可怖傲视同侪,但宠渡并非没有自己的底气。
漫不经心一翻手,——仿若吃饭喝水一样自然,宠渡将流云葫芦掌在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