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这意思要匀我一颗?可他根骨不好,纵有两粒归元丹也不见得能成。”戚宝想一想,拱手笑道:“有劳兄弟替我考量。我这边仅够了。倒是你手中的那两粒务必好好利用。”
“暂且如此。其他的到时候再论。”
“好。”
又聊片刻彼此别过,宠渡径入洞来,将那俩憨货招至跟前耳提面命一通,“……而今已安排专人巡防,你两个不惧事发大可再去;不过万一被撞破可别指望小爷给你俩擦屁股。”
“嘤……”
“唔嘛唔嘛。”
二兽语调间隐含不快,唔嘛更翻了个白眼儿,仿佛在说:不出洞也行,你丫倒是多多炼丹哪。
宠渡猜得几分意思,炼丹的时候又多了起来。
虽然唔嘛偷了不知多少丹材藏在肚皮里,无惧消耗,但为免招疑宠渡仍按照与之前大致相同的频次定期申领药草。
二盗不出,谷中自然再无乱子。
每每思之,宠渡总忍不住感慨:想老头子生前一直觉着“酒到底是偷来的最香”,并因此撺掇自己到处偷酒;而今那俩憨货竟无师自通,也干起了这类勾当。
岂不正应了某些老话?
有其父必有其子。
有其主必有其仆。
一脉相承。
造孽呀。
再加上那个自诩“抢遍山中无敌手”的便宜徒弟乌小鸦,不是天成惯偷、就是野生劫匪,宠渡真有些欲哭无泪:自己身边的妖兽咋都是这路货色?
所幸就此过了几天安生日子,多少有些慰藉。
却从今晨开始,宠渡留意到唔嘛身上的某些异样:这货以往生龙活虎恨不能搅得天下大乱,近两日却似霜打的茄子一般蔫儿了。
原是唔嘛自打跟着宠渡后吃了不知几多奇花异草与灵丹妙药,迄今终于臻至极限突破在即,须得好好睡上一觉。
偏偏这货口不能人言,宠渡又怎料有此一出?只道是它近来疯得太厉害确需休养,或因不满被禁足洞中而耍起小性子来。
是夜星幕高()
悬,唔嘛无精打采地趴伏在床。头顶上虫王首尾相衔蜷缩成团,也似打盹儿模样。
宠渡则背倚石壁躺在旁边,不时轻挠唔嘛脖颈,喃喃言道:“再安分几日吧……等风头过了就放你出去。”
未几鼾声渐起,宠渡会心浅笑,趁隙掏出另外两件最为重要的东西。
圆盘与圆环。
其实自打在水月洞天中虎口夺食从金乌派手里抢过圆环后,宠渡有事没事便翻出来琢磨,经过无数次研究比对,如今更坚定了自己最初的那个推断。
盘为核。
环为冕。
二者本自一体。
至于缘何一分为二无从猜想,毕竟就当时所见的那些画面来看,盘古大神拆解的也只是圆环,从始至终都没有关于圆盘的丝毫头绪。
虽则怎么分开的不好说,但若论如何再次将盘环合而为一,宠渡却有想法:参照圆盘解封时的情况,想来熔炼盘环必以血为引。
或非心血不可。
或舌尖血足矣。
或但凡自己的血就行。
到底是何情形自不难验证,只消将指尖用针一刺或用刀一剌凑够两滴血即可;但宠渡在深思熟路之后还是强自压下了这股冲动。
开玩笑!
圆盘解封何等异象?
圆环收缩时又何等阵仗?
若非自带结界封锁了气息,彼时必然惊扰六合招来八方觊觎。而今这丹谷里众目睽睽,更难窥测会引发何种神异,怎敢轻易祭血熔炼?
必要寻个万全之策才是。
一时想得入神,不防唔嘛身上荡起阵阵波动。这律动弱近于无,待有所察时已然晚矣。困意如排山倒海席卷而至,宠渡力倦神怠止不住眼皮打架,不觉整个心神望下坠去。
下沉。
下沉。
下沉。
……
沉往不知名的深处。
过去似有万千岁月又似仅仅弹指一挥,察觉到指尖上传来的轻微触感,宠渡恍惚中缓缓睁眼,当先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星空。
——聊且算是“星空”吧。
蓝黑相间,缀满星光;却似蒸腾着热浪,整片天空都在怪异地扭曲着,仿佛一锅煮沸了的八宝粥,云朵、星辰、流光……都是它的作料。
此是何地?!
宠渡环顾数匝,终于反应过来。
一处漩涡?!
这漩涡浩瀚无垠深广无限,周围的涡壁不知何故凝滞未动,目力所及唯见大小不一、明暗各异的斑驳光点似阳春柳絮般铺得密密麻麻,绕着漩涡垓心静静飞旋。
循着冥冥中的莫名感应,宠渡不自觉看向脚下,——只此一眼!便被一股突如其来的恐惧慑住,登时魂不附体。
这何止漩涡?
这分明不见底一个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