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马疾行了约半个多时辰,林桑远远望见了在远处山谷里的庞大建筑群,层层叠叠,堆满了整个山谷,只是与如此庞大的建筑不相符的是,安静,好安静,没有任何鸡鸣狗吠之声。
太阳渐渐落下山去,最后一丝余辉映红了天边的云彩,朱氏大宅原本朱红的瓦片也更加闪亮夺目。
沈耀轻轻勒了勒白马,白马听话地渐渐放轻脚步,在离庄子四五里的地方停了下来。
“林姑娘,我们怕是只能骑到这了,再近,恐怕就被那人听见了,虽然不知道他来没来,但我们还是要小心些。”沈耀下了马,对林桑道。
“好。”林桑点点头,眼神看着朱家大宅,充满了戒备,她感觉出了一股不详的气息正在渐渐笼罩庄子。
沈耀放了白马,示意它跑得远远地,然后和林桑并行,施展轻功,往朱家庄而去,只一刻钟功夫,两人就到了朱家正门,门口站着两个劲装的弟子,一言不发地目视前方,看见沈耀和林桑两人,也不为所动,因为他们知道,不论是什么人前来,都没什么区别了,过了子时,都是死人一个。
“这位兄弟,在下沈耀。”沈耀挑了一个略年长的弟子,拱了拱手,道,“求见朱堂主。”
那人眼皮上下翻动了一下,看清来者身份,道:“请进。”
“?”沈耀修养良好,但仍忍不住吃惊,“还请兄台通报一下。”
“不用通报,师父说了,子时之前前来的,都是客人。不用通报,直接进即可。”
那人说完又毫无表情地目视前方,丝毫没有引路的意思,好在世家大族,门户结构总是差不多的,沈耀进了门,稍加观望,就判断出主屋方位,他带着林桑七拐八绕,来到一个大厅,上面用烫金的隶书写了“朱雀堂”三个字。
主屋正中的太师椅上,瘫坐着一个老态龙钟的老人,须发已白,只一对眉毛乌黑油亮,气势冲天,正是朱雀堂和玄武门的掌舵人--朱聪。
“居然还有人来?”朱聪抬了抬眼皮又很快放下,还是个外人。
“朱伯父。”沈耀拱了拱手,道,“沈耀不才,愿意协助。”
“好,好,好!”朱聪的声音苍老嘶哑,“沈镇南终于还是比我高了一筹,能生出这样的儿子!”
沈耀浑身一振,沈镇南是他的父亲,五年前失踪了,至今没有下落,所以他年纪轻轻就被迫执掌门户,五年来,已很少有人在他面前提及“沈镇南”三个字。
“你不该来!”朱聪喝了口凉茶,嗓子润了些,道:“江湖后生以你为最,你死了,这江湖怕是要大乱了。”
“前辈谬赞了,江湖人才辈出,沈耀不足为道,而且沈耀身为武林盟主,自然担当保护武林大族的重任。”沈耀掷地有声。
“好,很好,你的心意很好,只是,只是那人太厉害,你我二人也恐难敌过。”
“那人是谁?”林桑突然问道。
“你是。。。。”朱聪眯了眯眼,武林大会那天他提前退场,并不认识最后上场的林桑。
“这是林桑姑娘。”沈耀道,说起林桑的名字时,他的声音忍不住温柔了几分。
“林桑?”朱聪努力回忆着,好像特别耳熟,武林大会后经常听到这个名字,“就是打败你的那个丫头?”
“是。”沈耀不卑不亢,并不以败于林桑之手为耻。
朱聪睁大了眼睛打量着林桑,自与萧果果、汪成雨几人游历以来,她一直做男装打扮,她跟着沈耀进门,默不作声,朱聪还以为她是沈耀的一个小厮长随,此时定睛来看,才发现是个面貌极俊秀的后生,待她出声时,方知是个姑娘女扮男装,只见她眼珠漆黑清亮,带着一股子灵气和不谙世事的天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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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叫林桑?”朱聪突然明知故问。
“嗯。”林桑点点头。
“太像了,太像了。”朱聪只觉得林桑像极了一个人,却一时想不起那人是谁。
“像什么?”林桑不解,问沈耀。
“像一个故人。”朱聪道。
“故人?哪个故人?”沈耀奇道。
“不对,不对。”朱聪又忽而疯狂摇头,发觉自己认错了人,自己记忆中的那人早已离世多年了。
“什么不对?”沈耀和林桑对视一眼,看着自言自语的朱聪,十分费解。
“没什么,大敌当前,现下什么也不重要了。”朱聪恢复了理智,指了指旁边的两张椅子,“坐吧,现在离子时还有些时辰。”
“前辈怎知道是子时?”沈耀不解,从入门时就听看门弟子说子时怎样怎样,难道杀人还挑时间?
“呵呵,那人猖狂得狠,提前几天就给我来信了。”朱聪从怀里掏出一丛柔软的手绢,连同一只飞镖扔在桌上。
沈耀拿过手绢,发现那手绢上有一股淡淡的香味,与女子的脂粉香气不同,像是书卷的味道。在手绢正中,用炭笔歪歪扭扭地写着几个大字:“八月十五子时,我来取命。”
这几个字从字句上来看不含任何威胁或者凶狠的语气,但把杀人灭门的事说得如此平淡,更充满了恐惧肃杀之意,沈耀看完,不自觉地看了看四周,安静的宅子里针落可闻。
“你认识他是谁,是不是?”一直安静的林桑突然问道,她觉得朱聪显得太镇定了些。
朱聪一愣,点点头,却又摇摇头。
“他是谁?”沈耀这才回过神来,重新体味手绢上的那句话,确实感觉这句话过于熟稔,就像熟人之间的寻常通知。
朱聪打定了主意不说,一双眼睛紧紧盯着大门,神情却已到了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