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甲下的那张脸,没有皮肤。
或者说,某种意义上这张铁质的面甲就是其皮肤,蠕动的血管与肌肉已经和面甲内侧长在了一起,长枪挑开面甲的裂帛声,其实就是硬生生撕开了已经长到面甲上的血肉。
所以陈宪虎才会觉得揭开这张面甲的手感不对劲。
所以才会有鲜血流出。
身为虎啸骑指挥使的马丛渡纵横沙场已经见惯了死人,断指残躯乱飞的惨烈画面也算得上是司空见惯了,开膛破肚拖着肠子或者是烈火烧死变成焦炭等等惨烈的死相,也不是没有亲眼见到过。
但是突然见到一个大活人,在面具下竟是这么一张没有皮肤的面孔,他都不禁皱起了眉头。
暴露在空气里的肌肉里面甚至可以清晰看到血管在跳动,撕开面甲流出新鲜血液沿着肌肉纹理流淌,更让这血肉的红色显得更为鲜艳也更为诡异。
藏在面具后的这张血淋淋的面孔,看到的人都会下意识觉得脸部一疼,偏偏从这张面孔之上却看不出痛楚之色,只能看到身为败军之将的不甘怒火在熊熊燃烧。
陈宪虎这一路烧杀也已经见了不少惨死尸首,但到底是初次出山的幼虎,见到面具下这张脸明显产生了些不适感,干呕了一声压下恶心。
眉头紧皱,但随即又伸出长枪,砸在了真正意义上没有脸皮的敌军将领的胸膛之上。
铁将军闷哼了一声。
不过这一枪力度虽大,但却掌握得很巧妙,只是震碎了他胸前铁甲,不是要以劲气震断他的心脉。
铁甲碎裂成了数块。
但却没有一块崩飞出去,反而都紧贴着胸膛。
陈宪虎长枪刺进铁甲裂缝用力一挑,一大块铁甲碎片便被撕了下来——胸口和面部的情况一样,同样是没有皮肤,血肉都已经和铁甲长到了一块儿。
如法炮制。
陈宪虎用长枪砸碎后挑开,手、脚、后背……没有一处地方有皮肤,都是血肉和铁甲长在了一块儿。
这是一个没有皮肤的人。
他这身铁甲比虎啸骑包裹得还要严实,是因为这身铁甲便相当于是他的皮肤了。
“我听说有人遭到大火焚烧后就算能够侥幸活下来,但全身上下的皮肤却已经烧没了……你这样模样难道就是在战场上被滚油泼身点燃后烧出来的吗?”
已经被敲碎了铁甲的无皮将军只是冷冷地看着率领着虎啸骑的年轻小将。
没有皮肤的嘴唇扬起,冷笑不语。
马丛渡打量着浑身上下血刺呼啦的敌将,他都不由得把眉头皱得更紧了,摇了摇头沉声说道:“我见过那种人,不是他这样,大火烧过的皮肤扭曲溃烂但多少还粘在肉上,不会像他这样一点丁皮肤都不剩下。”
陈宪虎继续说道:“不是火烧,那难道是受刑?我倒是听说过有种酷刑是活剥人皮,但一般人剥下来是很快就死了,不过如果行刑者的技术高超,受刑者又是生命力顽强的武夫,兴许能够……”
“能你个头——把枪给我。”
跟着虎啸骑一起冲锋,气势不显但却唯一没有拎着枪的魁梧老者骑马凑了过来,一把夺过陈宪虎手里的长枪刺进了无皮将领的大腿肉里,手抓着枪杆还搅了几下。
陈宪虎看出他爷爷这手法,不是要命,只是会痛楚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