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人回答,他就自顾自开始舞起了剑。
他的剑法实用性不好说,但看起来倒是矫若游龙有迅疾之风,所到之处皆是落叶齐飞,身姿矫健又兼具美感。
最重要的是他舞着舞着,位置就逐渐往永仪长公主那边去了。
其他人暗暗咬牙,没想到这个江子岩看起来人模狗样,倒是个衣冠禽兽,竟然用这种方法吸引长公主的注意,偏偏长公主还被他给骗了。
都舞到自己面前了,唐幼自然是不可能不注意到,她靠在公主府搬来的美人塌上,元季立在她前面,一副生人勿近的阴沉模样。
玉莺在一旁捧着新贡的葡萄,看着这些人讨好的模样,直觉得眼底发酸,她垂下眼睫,规避了他人窥探的目光。
唐幼漫不经心的几眼却给了江子岩无限的希望,他又是横扫、直跳,还用了一招落雁于归的杀招,就为了让长公主多看他几眼。
唐幼看的倒是挺开心的,只是有了这份先例,其他人也不好好作诗了,全都卯着劲地在长公主面前表演才艺。
不到一个时辰,唐幼已经欣赏了三个版本的凤求凰了,一个是萧版,箫声曲调婉转悠扬,一个是琴乐,琴声委婉哀凄,还有舞剑版,铿锵有力,不像是求凰,倒像是要逼婚。
看腻了歌舞表演的唐幼觉得还是不如让他们安安静静比拼才华。
她从塌上站起来,“既然各位公子有如此雅致,不若比一比作诗一首如何?”
说完她直接拍拍手,叫人去准备作诗需要的笔墨纸砚,“永仪不才,若是众位需要裁判,我倒是可以代劳。”
她既然说了,那些公子们自然是无不应承。
平日里酷爱舞文弄墨的自然是有了卖弄的机会,但武将之子可是一个个都愁眉苦脸的。
唐幼坐在上首,看着这群人在下面奋笔疾书,突然想起科举也不过如此,她当次考官也不错。
诗是以美为题,在场众人无一不绞尽脑汁,有咏花颂景的,但更多是写面前这位倾国倾城的永仪长公主的。
以一柱香为限,香燃尽后侍女们就把诗收了上来。
唐幼自己没看,靠在一旁让侍女挨个读。
她斜倚在美人塌上,姿态闲适,完全没有在众人面前不好意思的羞涩,她的脸陷在美人塌上的兔皮抱枕上,显得又小又精致,而肤色比兔子的皮毛还要亮,美眸微眯,似乎是听得有些困了,又抬手打了个哈欠。
“闻香识美人,知、知是异香来。”侍女念到一半就战战兢兢了,这诗、这诗实在是太过撩拨,用词也太过大胆。
写诗的那人明显也没想到,长公主会在众人面前让人念出来。
刘子业从刚刚开始就额头冒汗,他是个读不好书的,平日里也酷爱饮酒作乐,今日来此也不过是为了找个世家女娶回去让母亲满意。
看见如此美貌的长公主,他自然是起了心思的,不过他倒是没想着进公主府里当面首,毕竟他们刘家就这么一个独子,不过春风一度倒是可以的。
他自认长得不错,甚至还用一张不错的面皮招惹了不少小姑娘,本以为长公主也是如此,但他以为的两人偷偷传书,却成了光明正大的调戏。
而且对象还是皇家公主,这可是妥妥的冒犯皇家威严。
豆大的汗珠从面颊低落,刘子业根本不敢抬头。
唐幼面上笑出了声,她眼里没一点笑意,而元季也把手放在了佩刀上。
“刘子业?”她笑了笑,看着对方战战兢兢地走出来,人都抖了。
“咻”的一声,火红色的鞭子直直落了下来,抽在刘子业脸上。
这一下即便离得远,刘子业脸上也被打出一道血痕来。
“就你也配觊觎本公主?”她接连抽了好几下,每一下都抽到了实处,刘子业身上的衣服断裂开,流出鲜红的血液来。
“长公主饶命!公主、公主饶命……啊…公主饶命……”
刘子业到底不是个蠢人,他平日里就算是骗人也不过是和小门小户的小姐们有关联,可从来不敢在这些大家小姐身上动心眼。
现下一个劲道歉,便有人于心不忍了。
先站出来的是勇武侯家里的嫡小姐梦琴,勇武侯一家只出了这么一个嫡女,平日里可谓是当眼珠子护着,她哪里见过这样的血腥场面。
“长公主安,”她恭恭敬敬行了个礼才继续道,“刘公子胡言乱语冒犯长公主,但他已经受够教训了,还请长公主息怒。”
她心地好,平日里连下人都不太打罚,所以看见这场景忍不住心软。
“那梦小姐是觉得,刘子业这样坏人名声、冒犯皇家威严是小事?”唐幼话里带着笑意,但语气更外得冷,“若今日遭遇此事的不是本公主,怕是早已名声尽毁,再难活于世了吧?”
似乎是有意刺她,还加了一句,“难不成梦小姐便如此高洁,压根不在意自己的名声,还是说梦小姐就喜欢慷他人之慨呢?”
这话叫梦琴脸色一下白了,她立即跪下,小脸苍白,一句话都不敢说了。
而唐幼这话说得所有贵女心里咯噔一下,她们无比清楚那些被破坏了名节、名誉的世家女子的下场,无论是多么受宠的家中嫡女,只要是因此让家族蒙羞,便是轻则送去庄子里,永不得回京都,重则便是一根白绫了结性命,以此来自证清白,还家族一个清誉。
如果再碰上梦琴这样是非不分的,怕是要当场一头碰死以证清白。
她们今日之所以在这里,是因为她们的家族中有人庇佑了整个家族,有人则是世代簪缨世家,岂能因为一个女子蒙羞?
是啊,她们是看似风光,却又无时无刻都如履薄冰的家族贵女。
事态进行到这一步,已经是完全失控了,想躲个清净的侯夫人也不得不出来,“长公主安。”
她见人就是三分笑,先是恭恭敬敬地行了个大礼,一点也不以长辈自居,不过唐幼也没叫她起来。
自知理亏的侯夫人讪笑了下,“不知是何人冒犯了长公主,让公主这般生气,若是公主不介意,妾身也算是公主的半个长辈,还请公主莫要动怒,一切交由妾身处置。”
她这一套话可是恩威并施,即说了法理,同时也以长辈的身份施压。
不过旁人或许在意,唐幼却是一点也不在意的,“你以为本公主会在意一个名不正言不顺的长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