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流火,九月授衣。一之日觱发,二之日栗烈。无衣无褐,何以卒岁。
如今正值九月,恰是麦浪翻滚、红枫飘舞的时节,秋老虎的日头却丝毫不见消退的征兆,刺眼的yAn光能把人晒得头昏脑涨。位于帝国中心的洛yAn全然没有秋季该有的盎然生机,街道上只有寥寥可数的三两行人,皇g0ng里更是蔓延着阵阵Si气。
永宁殿内,一位姿容秀丽的华服少nV正百无聊赖地坐在软榻上,和身侧的小g0ngnV玩着交线之戏。或撑、或压、或挑、或翻,三尺红绳上指影蹁跹,将小小一截绳子变幻成不同的花样。
虽然只是掌心之中的小把戏,倒也能让玩者自得其乐,暂且忘却时间的流逝。
偌大的g0ng室空荡荡、静悄悄的,只有几个容貌平常的g0ngnV在周边服侍。恐怕谁也想不到,数月前尚被先帝千娇百宠的小nV儿万年公主的寝g0ng竟会冷清至此,寂寥的连银针落地的声音都能听见。
汉灵帝耽于享乐、hUanGy1N无道,子嗣却很不丰厚,在位二十余年也只得了三个儿nV:长子辩、次子协和nV儿长宁。
三子之中,他最疼年幼丧母,又长于董太后g0ng中的次子刘协,唯一的小nV儿亦深为他所喜,时常被召见作陪。
然而一朝帝崩,太子即位,向来热闹的永宁殿就一日b一日冷清了。她的生母又早已离世,能够作伴的只有这些g0ngnV。
少nV葱白的手指纤细无b,动作起来却十分灵巧,十指翻飞之间便又是一番新花样。
她抬起手腕,望向了身边的小g0ngnV:“碧桃,你看这样绕过去像不像一座鹊桥?”
碧桃左看右看,实在找不出破解的法子了,只好笑着应道:“奴婢手拙脑笨,自然b不得公主蕙质兰心。”
刘长宁也跟着笑:“只是无聊时的把戏罢了,你又何必讨我开心。”
万年公主如今不过十三四岁,正值豆蔻年华,身姿娉娉袅袅,笑起来很是可人,只是平日里总Ai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待着,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和g0ngnV们说了几句玩笑后,她就呆呆地坐在了榻上,目光穿过绕在指尖的红线,不知看向了何方。
左右服侍的人不以为怪,继续各做各的去了。距离上次动乱还不到半个月,g0ng人们Si的Si逃的逃,宦官还未补齐,粗活细活都得由她们这些nV人来g,每个人手头都有一堆活计。
主子们也过得不算轻松,除了安安分分地待在g0ng里,什么也做不了。
沉思良久之后,少nV终于叹了口气,目光中夹杂着无法割舍的忧虑和疲惫。
刘长宁原本不叫长宁,或许也不姓刘。
她本是一个活在21世纪的普通nVX,某天早上醒来时,没有任何缘由地就成了一个哇哇啼哭的婴孩。三岁前她一直活得蒙蒙昧昧,到了会说话的年龄才逐渐想起了所谓的“前世。”
那些来自后世的记忆,如今的她记得b生前还要明晰,就连小学时代在课堂上昏昏yu睡时念的课本也一字一句地历历在目。
但越是打心底接受“万年公主刘长宁”这个身份,将龙座之上那个身形清癯又总是散发着酒气的男人当作自己的父亲,她就越是想不起过去的自我,以至于忘记了曾经的名字。
走到如今这地步,来之已矣,怕是未必能安之啊。
还未等刘长宁发散完那点忧思愁绪,g0ngnV们忽然变得极为不安,犹如受惊的鸟雀般颤颤巍巍地低着头,连悄悄话都不敢说一句了。她只听得外面一阵SaO动,也不知发生了什么。
很快,一名威风凛凛的甲士就带着长刀径直迈入了g0ng室,目光毫不客气地落在了她身上。
碧桃吓得脸sE发白,显然是想起了什么可怕的事情。她X子倒是倔强,愣是咬着牙挡在了主人身前:“不知将军有何贵g?”
小g0ngnVb长宁还小几岁,皱着眉发怒的样子像只炸毛的猫儿。
甲士看了她一眼,豪不在意地一笑,向长宁抱了一拳权作行礼。
“是在下失礼了。”他说,“司空有要事相商,还望公主海涵。”
他口中的司空,说的正是前些日子率兵救驾的董卓。
——没错。
刘长宁这个倒霉催的冒牌公主,穿越到的恰好是汉末三国这段动荡期。
最麻烦的是,上头有个董卓对汉王室的宝座虎视眈眈,她那本该成为献帝的二弟刘协竟然在此前的动乱中不知所踪了。如今历史会走向何方,她是真的一点也不清楚。
可是,董卓找她能有什么事呢?
刘长宁颇感茫然,脑海中空荡荡一片,但拒绝他的邀请显然是不可能的事。
她很快从榻上起身,命g0ngnV稍稍整顿衣衫后便面sE平静地说道:“我明白了,还请将军带路。”
“谢公主T谅。”
甲士露齿一笑,显然是对她的合作态度非常满意。
………………
东汉g0ng殿分为南北二g0ng,其中南g0ng是皇帝及群僚朝贺议政的地方,北g0ng则供帝后与妃嫔子nV寝居,彼此间以复道连接,南北长七里。
南g0ng的北门与北g0ng的南门两阙相对,后世诗云:“两g0ng遥相望,双阙百余尺。”说的就是这番景状了。
刘长宁跟在甲士身后,长长的裙摆迤逦于地,昂头挺x,面sE如常。她心里却一点也不轻松,正翻搅着乱成一锅的脑汁努力思索应对之策,直到一声呼唤将思绪打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