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信现在不行了,任人唯亲,争权夺利,金玉其外,外强中干。
明隆这条大船,来的正是时候。
陈秉信没有别的本事,但他手上还有个宋清妙,用宋清妙敲打、拿捏陈挽,足够了。
也无非是旧事重提,宋清妙从前沾赌、出轨等等“黑历史”。
陈挽心头忽而卷起强烈的愤怒。
宋清妙或许是天真、愚笨,可这些所谓的“黑历史”难道就没有他们的手笔吗,男人要将一个女人,尤其是一个漂亮的女人推入深渊、让她成为一个玩物太容易了,不费吹灰之力。
宋清妙纵有她的错,但亦有她的可怜之处,最为可恨最该去死的是作威作福的陈秉信,是这些如同巨山无可撼动的夫纲父权。
陈挽抬起眼,平静地问:“你想要我做什么?”
陈秉信不满意他这副置身事外的冷漠模样:“什么叫我想要你做什么,是你应该想想自己能为家里做什么?陈挽,我养你二十几年,你就这个态度?”
陈挽觉得可笑,他来陈家总共就没几年,三年小榄山,一年半狗房。
但他没把话说死,只周旋道:“那你未免也太看得起我,外面的人随便说两句就是真的了?别说卓智轩在卓家不当权,就是现在的卓家又能在赵声阁面前说上几句话。”
陈秉信也不指望他真的能跟赵声阁有多深交情,这种人物,能搭上一根线已经很了不得。
“过几天高新区的活动,宝盈会跟着你大哥过去,到时候你给她做个引荐。”
陈挽眸心一冷。
陈秉信,真了不起,这么多年不改本色,以前卖老婆,现在卖女儿。
陈秉信算盘打得响:“你带着她多交些朋友,当然,最主要还是赵声阁。”
长子陈裕一直敲不开那个圈子的那道门,如今他听闻那些个富家子弟们倒是还看几分陈挽的颜面。
陈宝盈是三房的二女,是陈秉信女儿中出落得最漂亮的一个,今年刚从澳洲毕业,陈秉信十分器重她。
“还有你现在做的赵声阁的项目,我看制材那两个板块跟你大哥的新接管的子公司很对口,这个你不应该让肥水流到外人的田里。”
搭上了赵声阁的关系,即便只是那么微不足道的一条小支线,那也是相当于开了一个矿藏。
陈挽诧异人老了之后竟会如此天真,简直异想天开:“赵声阁是什么人,我算什么能插手他的事。”
“至于其他人,”陈挽虽与陈宝盈关系冷淡,但对这种拉皮条之事深恶厌绝,“也都是公事往来,私下根本没有联系,沈家,蒋家,谭家,哪一个人是我能说上话的。”
“陈挽,你这样推脱是什么意思,没有一点兄长的责任和担当,你妹妹若是进了个好人家,往后于你、于家族是个大帮衬。”
陈挽目光森冷看着他,没有说话。
已显老态的陈秉信无端脊上生凉,他从这个从来都不争不抢不声不响的儿子眼中看到一种诡异的平静。
陈秉信叱咤半生,不容父权父纲被这样挑衅,彻底沉下脸:“陈挽,你翅膀硬了,想飞,可你妈还在这里,你能飞到哪儿去,她从没到二十就在这儿了,她的桩桩件件都握在我的掌心里,你要真在乎她,就别总是忤逆我,少跟我玩你阳奉阴违虚与委蛇那一套,否则,她和你小时候那些事抖出去,别说赵声阁还会不会跟你合作,就是海市也没有你们的生路。”
陈挽从头到尾都显得很镇定而冷漠,沉默片刻,点头,说行:“那我要股份,你把准备转手陈裕的给我。”
“陈宝盈的事我帮不了,至于陈裕,”他顿了一下,钓陈秉信,“那得看他造化。”
陈秉信眯起眼,浑浊的目光扫过他。
陈挽大大方方任他审视:“你给每一房都分了股份,想让我帮你做事,总该给些好处。”
陈秉信怒斥:“那你这好处未免也太漫天要价了。”
陈挽转了转腕表:“你什么也不给我,我怎么去办事。”
陈秉信苦于手下的儿子没有一个堪当大任,荣信如今大不如前,要不然他也不会把主意打到陈挽身上:“我可以先给你两个点,后面的看你表现。”
陈挽没说好也没说不好,陈秉信说:“不要总想着和我玩花招,陈挽,你那点套路都是我当年玩剩下的,你再怎么恨我,我们也终归是一家人,只要你还在海市,你就永远摆不掉你姓陈。”
陈挽不掩饰自己的功利,不和他多一句废话:“股份什么时候转手?”
陈秉信一噎,冷声道:“你跟你妈一样,真是掉钱眼里了。”
陈挽又问了一次:“什么时候?”
“你!”
陈挽有些不耐烦了:“先拾钱后办事,陈总做生意这么多年,这个道理也不懂?”
陈秉信怒道:“孽子!”
陈挽未予理会,转身出门。
下了楼,宋清妙还在牌桌上醉生梦死,陈挽看着她依旧纤细宛若少女的背影,静默了片刻,终是没有走过去说一声再见。
可是已经在心里和她彻底告别了。
陈挽很小的时候,就希望宋清妙能在那个永远充满嘲讽、算计和冷眼的饭桌上能站在他这一边哪怕一次。
但一次也没有。
这一次还触碰到了他的底线。
幸好他早已经决定不再为这个人伤心。
陈挽在一片桥牌声中走出门,今日没有太阳,外头很暗,阴沉沉的,他被一条绳子绊了一下,低头一看,是一条陈旧的狗链,上次中元节被召回来也看到了,不知是佣人的疏忽还是某种威慑和警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