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挽不确定赵声阁是不是在客套,所以即便他很想要那份礼物,也只是很客气地说:“没关系,赵先生,你别这么想,你已经帮我请了保安和阿姨照顾我了。”
赵声阁摇摇头,说:“那些本来就是我应该做的,算不得什么感谢。”
陈挽还要再说话,服务员就进来了,往茶桌上摆上一道又一道工具。
是茶烟。
银针单枞铁观音,一字排开。
上一次过了瘾后,大家都很感兴趣,纷纷上手,只有赵声阁没动。
陈挽问:“赵先生要不要试一试,他们家的茶叶还不错,烘得很干,但不会烧喉。”
赵声阁看着各种茶叶,不知想到什么,摇了摇头。
陈挽不知道怎么了,善解人意道:“是怕弄脏手么,不介意的话我给您卷一支?”他卷烟的手艺还不错。
赵声阁终于抬眼看他,片刻,问:“你给我卷?”
陈挽点点头。
赵声阁俯身看那几味茶,手肘搁在膝盖上,一只手撑着半边脸,偏向他:“卷什么?”
“您想卷什么都可以。”陈挽好脾气地说。
赵声阁又转回头去看茶,隔了片刻,低着头,不知道是对陈挽还是对自己,说:“大红袍。”
赵声阁看向他,用很低的声音重复了一遍:“大红袍。”
陈挽微怔了一瞬。
虽然他本来就是打算给赵声阁卷大红袍的,但他问这一句话的准备是自己会得到一句“随意”。
因为赵声阁从来不透露自己的喜恶和爱好。
从前陈挽要靠猜,靠查,靠观察靠推理靠做梦去推测赵声阁喜欢大红袍,但这一次是赵声阁亲口说要大红袍。
陈挽笑着说好,戴上一次性手套卷了大红袍,递到他面前,赵声阁没有接,微微低头,直接从他的指间衔住了烟。
嘴唇张开,咬在齿间,抿了抿,舌尖抵上烟嘴,整根烟上下动了动。
陈挽有点没反应过来,赵声阁的动作太自然了,好像本来就该这样。
温热的鼻息直接喷洒到了陈挽的手指上,指根变得很烫,一路烫到了掌心和手臂,然后心的某一端也开始烧了起来。
赵声阁咬着烟抬眼看陈挽,陈挽便掏出自己的打火机,恭敬为他点上,神情和动作都显得很大方自然。
火光燃起的那一瞬,赵声阁的脸被点亮,陈挽觉得自己是在点生日蜡烛。
不过他已经没有什么别的愿望了。
陈挽好满足,心里从来没有这样舒畅过,亲手卷的烟,亲自点的火,赵声阁一点点吸入肺里。
陈挽给自己也点了一支,含在唇间。
铁观音。
清香一直溢到了他的心肺。
赵声阁看向他的打火机:“新的?”
陈挽咬着烟,没出声,只点点头。
赵声阁食指和中指夹住茶烟,说:“很特别。”
陈挽想说那送你,但又觉得很突兀,所以他只是拿开烟,说了个牌子的名字,便将打火机放回口袋里了。
“……”
有谭又明和卓智轩在的地方,都非常热闹,热闹得都有点吵闹了,赵声阁几次要说点正事被打断后,忽然用指节敲了下陈挽的茶碗,低声说:“你跟我出来一下。”
陈挽不明所以。
其他人正在打牌聊天,以为他们出去上洗手间或是散酒气,也没在意。
露天台。
赵声阁靠着栏杆,双手搭在横杆上,风把他的衬衫吹得落拓,很放松的样子。
“赵先生。”
灯光昏暗,陈挽有些看不清他的神情,只能依稀看到锋利的眉眼和高挺的鼻梁。
“过来。”赵声阁轻声说。
陈挽听话地走过去。
赵声阁嘴里那只大红袍还没有灭,岩茶馥郁的香气飘散在风中,和清淡的铁观音缠绕在一起,飘向很远的地方。
陈挽不知道赵声阁要和他说什么,就这么静静和他并排站着。
酒店建在一个山庄里,露天台外是黛山,蝉声很密,万顷松涛,月色如霜,夜风吹来虫鸣鸟叫,两个人什么话都不说,也不觉得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