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挽实在摸不透他的态度,只好直接问:“那您明天晚上会来吗?”
“有谁?”赵声阁举着手机走了一路,和园区里刚结束加班一边走出公司一边给伴侣或家人打电话的年轻打工人一样。
“谭少、沈哥……”陈挽说了几个名字。
“为什么叫我?”赵声阁很严格,不但询问出席宾客名单,还要审核邀约理由。
“……”陈挽都要怀疑是否自己已经心思暴露,可他又觉得应该是没有的,大概是赵声阁觉得自己和他还没有熟到这个份上,所以才问得详细一些,以确保安全。
陈挽镇定得体地回答:“我住院的时候您帮了不少忙,还帮我找了阿姨,我还没有谢谢你。”
赵声阁听不出来是认同还是不认同这个说辞,淡淡说:
“这样吗。”
“嗯。”
赵声阁对他的邀请没确定接受也没有直接拒绝,只是说:
“看情况,有空我就过去。”
陈挽很干脆地说:“好的,那赵先生再见。”
赵声阁听他丝毫没有多要争取的意思,看着车窗外飞过的车水马龙,低声说:“再见,陈挽。”
说完,发烫的手机即刻陷入一片黑暗,电源彻底耗尽了。
对面挂得太快,陈挽根本无从猜测赵声阁的情绪,但耳朵着实烫了一下。
每次赵声阁叫他的名字都好像很郑重,又好似很熟稔到寻常。
陈挽当然知道这只是自己的臆想,可是他很难摆脱这种反复回味的习惯。
这通气氛微妙语义不详的电话搅得陈挽一整晚心神不宁,直到第二天下午,他都不知道赵声阁到底会不会出现。
陈挽是最先抵达酒店的,每一次门被打开,他都转过头去看一下。
直到指针指向七点,门久久没有再动,陈挽的心终于像退潮的海水一样缓缓平静下来。
赵声阁不会来了,陈挽专心招待起宾客。
来的人不多,五六个,秦兆霆也来了,陈挽没有邀请他,秦兆霆在明隆晚宴之前就到欧洲出差去了,他应该是回来之后从蒋应那里听说了陈挽受伤的事,便也跟着过来了。
“前段时间我不在海市,都没赶上去医院探望你,今晚冒昧前来,不会不欢迎我吧?”
陈挽微笑着说哪里,都是朋友,然后招呼其他人落座。
就在此时,箱厅的门“咔哒”一声,开了。
陈挽正在给好友斟茶,没来得及抬头,以为又是服务生,说:“你好,麻烦——”
他抬起头。
声音静止了。
赵声阁今天没有穿西装,一件简单的衬衫显得很年轻,面对着一屋人的目光,波澜不惊地走进来,解开胸前两颗扣子,也看着一群人,不知道对谁说:“不好意思,路上堵车。”
陈挽的心脏从沉入水底又跃升至山巅,不过表情仍是那副滴水不漏的微笑。
没有对他的出现感到意外的惊喜,仿佛赵声阁也不过是邀请名单上普通的一个。
谭又明懒洋洋走过去说:“哎哟,贵客啊,我还以为你又消失了,看来还算是有点良心。”说着就要在赵声阁身边坐下。
赵声阁去到哪里都是坐主位的,一般是谭又明和沈宗年坐他两侧,或是他们一起坐在赵声阁的同一侧。
赵声阁坐下来,随口问:“今晚你做东?”
“噢,不是,”谭又明以为他真的不知道是陈挽做东,因为之前的确是他嚷着要帮陈挽筹办这个出院宴,谭又明指着赵声阁身边的位置说,“来,挽,你坐这儿,今天你是东道主。”
“……”
陈挽在各种场合从来都是无名小角,总是在无人注意的角落安静地坐着,一下被推到这样显目的位置也没有推脱,大大方方走过去,还是那副温温和和的模样。
赵声阁就坐在离他不到半尺的距离,他握杯的手指、性感的腕骨、漂亮有力的手臂,一举一动尽在陈挽余光之中。
不过不知道为什么,赵声阁今晚好似兴致缺缺,陈挽把菜转到他面前说赵先生有兴趣可以尝一尝,对方说了“好的”也没有伸筷,也没有看他。
陈挽抿了抿唇,刚想说话,秦兆霆就举杯敬他,说祝贺他出院。
陈挽很爽快地喝了。
谭又明说他怎么只敬东道主,又说陈挽住院的时候,这里的就只有他没有到院探望,今晚他来这儿蹭这一顿饭是沾了大家的光。
秦兆霆笑了笑,又很爽快地敬了一圈大家。
到赵声阁的时候,秦兆霆举着杯笑说:“明隆最近这么忙,我还以为你不会来。”
赵声阁拿过陈挽面前的分杯,给自己的杯子倒上酒,隔空示意,说:“我也不知道你会来,”他看了眼陈挽,挺随和地说,“看来陈先生的人缘比我想象中还要好呢。”
陈挽怔了一下,从陈挽到陈先生,他抿了抿唇,突然想起一件事。
虽然赵声阁不一定记得和在乎,但他还是觉得自己有必要解释一下,这是礼貌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