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悠妙小时候有个梦想,就是希望能像小鸟一样能飞。后来她长大了些,在确定自己不能长出翅膀之后,她把小鸟的飞理解成为自由。
许悠妙第一次学习到“自由”这个词,是在小学二年级,也是那年,她在家里的书柜里翻到了一本破破的散文集,她在里面读到鲁迅说的“吃人”两个字。她很震撼。因为她从未设想过能“吃人”,她只知道吃饭吃面吃蛋糕,不知道人也能吃。这个词对她的冲击太大了,以至于她有段时间真的在想人是什么味道的,她越想越恐怖,做了好几个晚上的噩梦。她一度以为鲁迅是恐怖小说家。后来,她好不容易忘了“吃人”这件事,却逐渐明白了什么是“吃人”。
照道理,许悠妙是个生活幸福的女孩,她很幸运拥有一个温暖的家,物质富足精神上也得到了一定对的爱护,但她天生就是敏感的人。她感受得到生活里无形的束缚,有些对有些不对,而小学寄宿封闭式的教育经历,更将她捆绑进一个小盒子里很多年。只是她毕竟还年轻,经历有限,心里那种对世界社会的敏感感知还难以去形容表达,所以,她有时候也不知道自己在不爽些什么,看起来就像青春期的躁动。
关于理想的大学,许悠妙查了也没有明确的方向,她便随便写了一个省内的一本大学。她无意看到纪堂的志愿写的是警校,和他说的是一样的;而在一次周一晨会上,她听他代表班级在国旗下演讲,她不由备受鼓舞。她其实还不确定自己到底是不是喜欢纪堂,她只是对他特别有好感,因为他身上那种健康蓬勃的气质时不时吸引着她。
许悠妙很想和纪堂做朋友,她也尝试这么做,热情主动,一来二往,他们就成了能说上话的好同学。在许悠妙看来纪堂真的很阳光随和,乐于助人。有次班级大扫除,他见她拖地打湿了校裤,其他男生都在笑,但纪堂下意识就挪开了眼,还把自己的校服外套借给了她挡着。那一次,许悠妙觉得纪堂是个内在很干净的男孩,所以他所表现出来的性格健康又积极。
相比之下,许悠妙觉得周斯时这个人是越发小人。她那天把纪堂的外套带回家洗,顺便告诉彭珍说班级里有个男生人很好,学习还很努力,她要向他多学习。
彭珍闻言笑了,一面把衣服往洗衣机里塞,一面说道:“向人家学习怎么认真学习很好,但你们也才认识是同学,不要走太近,他家什么情况你也不清楚,你们现在小孩都复杂得很。你一个女孩子还是离男生远点。”
“那我第一个要远离的就是周斯时。”许悠妙蹲在阳台上哼声说道。
许汉生坐在客厅沙发上听到许悠妙这话笑了,探头问她:“小时从小对你言听计从,还敬重你的为人,这样的男孩子才是最难得的。”
“人和人之间不就是互相尊重的吗?这个是基本吧?”许悠妙说道。
许汉生笑了笑,说道:“是吧,还是好人比较多。”
彭珍则道:“女生和男生很难有友谊的,防人之心不可无。你不知道这个社会上,有些男人很猥琐,有些男生思想也不太正。女生和男生就是不一样,你可能只是这么想的,别人可不一定就是那么认为的。”
许悠妙闻言,笑问许汉生:“是妈说的那样吗,爸?”
许汉生笑点头承认了。
“妈的意思就是你不要把人想太好了,一个人会不会尊重别人一时半会也看不出来。你就专注读书,这个男生好不好,等他真出了社会才看得出来是不是有责任心有能力。衣服洗干净还给人家,好好感谢人家就可以了,也没必要把人捧成神了……”彭珍絮絮叨叨。
许悠妙越听越感觉彭珍话里有话,她凑到彭珍面前直接问道:“妈,你是不是怕我喜欢纪堂,要追他啊?”
彭珍被揭穿很尴尬,不耐说道:“你没有就行了。”
许悠妙觉得这话味更不对了,这分明是她第一次和彭珍说起纪堂,但彭珍好像已经有所耳闻了一样,她想来想去肯定又是周斯时在彭珍面前搬弄是非。他那天肯定是听到她和蒋茜茜的电话了。
为这事,许悠妙心里记恨周斯时。第二天在上学路上遇到他,都不拿正眼瞧他。周斯时追上去问她:“妙妙,你今天吃早餐了吗?”
许悠妙冷冷回答:“吃了,你别烦我。”
“我怎么又烦你了?我又惹你生气了?”周斯时又问道。
许悠妙心里藏不住事,也不爱生闷气,看向周斯时单刀直入道:“你上次就是听到我和茜茜说电话了,所以你去我妈那说纪堂坏话了是不是?”
周斯时猝不及防,一时百口莫辩,一不留神真实的想法就说了出来:“你本来就不了解他,也不了解男生在想什么……”
“想什么?我现在就觉得你这个人很小人。”许悠妙哼声。
“你们都还不是朋友,你就这么护着他?”周斯时也想生气了,皱眉说道。
“什么叫护着他,我这是讲道理!人家好端端的,你编排别人干嘛?你无聊不无聊?”许悠妙生气道。
周斯时哑口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