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赌坊。”
“噗——”
云不?意毫无形象地一口茶喷在桌上,目瞪口呆,手指颤巍巍指向秦离繁:“你再说一遍你要去哪里?”
秦离繁眨了眨清亮的圆眼?睛,好像不?明白他为何?如此惊讶:“赌坊啊。”
云不?意一口气?差点没上来?,就差没拍桌而起,问他到底是怎么学坏的。
“离繁啊,一赌毁三代,就算你想?把秦家家业败光,咱们也?可以用更恰当合理的方式啊!”云不?意气?得都有些口不?择言了。
秦离繁挠挠脸:“阿意你别激动,我不?是去赌钱,我是去找人。”
闻言,云不?意的火气?消了一点:“找什么人?”
“我阿爹的朋友,一个?十赌九输的赌鬼。”秦离繁一本正经,“我只?在小时候见过他一次,不?过阿爹说,如果要找他,去城里最大?的赌场,找输得最惨的那个?人就对了。”
云不?意拍着胸口顺了顺气?:“那我陪你去吧。对了,你找他做什么?”
“阿意。”秦离繁冷不?丁凑到他跟前,“你是不?是很担心冷先生的伤?”
云不?意一愣,想?了想?,沉着脸点头。
“他的伤来?自?天罚,寻常郎中治不?好,若是放着不?管,虽然也?能?慢慢恢复,但肯定会留下暗伤。”他叹了口气?,“说起来?,坚持杀林葳的人是我,他是为了替我挡灾,才抢在我之前捅了林葳一刀,两道天雷他也?为我挡了一道,我自?然担心。”
“唔。”秦离繁捧着脸,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地说:“初见冷先生,我以为他是个?冷冰冰的人,没想?到他人还挺好的。”
云不?意心念微动:“你觉得他人好?”
“嗯呐。”秦离繁用力点头,“尤其对你特别好,明明林葳的事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他依然陪着你忙上忙下跑东跑西的。你没有感觉到吗?”
“……有一点吧。”
本来?只?是心里隐秘的念头,被秦离繁直白地一戳破,云不?意莫名有些别扭和窘迫,掩饰似的往嘴里连塞两块糕点。
秦离繁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抿嘴笑得意味深长,但也?没有调侃,而是转回正题:“我阿爹那位朋友虽然赌运不?佳,却是个?修行者,还是个?医术精湛的大?夫。让他帮冷先生看?看?,说不?定他有办法治好冷先生的伤。”
“……”
云不?意伸手捂住秦离繁的脸蛋,揉面团似的搓了搓。
“离繁,多谢你啊!”
秦离繁的嘴巴被他揉搓得鼓起,说话也?口齿不?清:“不?用谢,我们是最好的朋友嘛!”
……
是夜,冷天道喝过大?夫开?的止疼药,正倚在床头研究棋谱,一只?毛爪子便突然推开?了他的房门。
夜风吹得烛光一阵晃动,玉蘅落踱进?暖黄的光芒,轻盈跳上床沿,尾巴一卷,趴了下来?。
“阿意让你看?着我?”
冷天道的长睫微微掀起,烛火扫进?他幽黑的眼?底,仿佛映入寒潭的月影。
玉蘅落点点下巴:“他和离繁有事出门,托我盯着你喝药休息——”
他的目光扫过桌子上的空碗,接着说:“他让你早点睡。”
冷天道笑了笑:“好,我看?完这篇棋谱就睡。对了,你可知道他们去办什么事?”
“阿意没说,我问过离繁,他只?说……”玉蘅落的表情忽然变得微妙,“他们要去一趟洛安城最大?的赌坊——”
金月坊。
洛安城夜里有宵禁,但管得并不?严,在金月坊更是形同虚设。
冬日的夜晚天黑得早,金月坊的灯光亮得更早,一整条街道笔直宽阔,两侧店铺林立,灯火通明。
街头和街尾站着一群十数个?少年少女,他们负责为来?到此处的客人引路,以免贵客们迷失在密集的商铺中,浪费销金的时间。
金月坊共有二十家赌场,最大?的一家就以“金月”为名,位于街道正中,门上的牌匾被灯笼映照得清晰分明。
赌场内人来?人往,络绎不?绝,各种赌/博方式应有尽有。尖叫声、欢呼声、鼓掌声、拍桌声连成一片,如汹涌的海潮,吵闹不?休。
长长的赌桌旁,有人粗布麻衣很是落魄,有人穿金戴银怀里还搂着美人。桌上的金银堆积如山,闪耀着惹人垂涎的华丽光彩,也?无声放大?每一个?客人的贪婪。
豪掷千金的富商纨绔傲慢张狂,压上全副身家的平民百姓状若疯癫。
欲/望在这里被放大?和量化,通过骰子清脆的碰撞声在空气?中流淌,粘稠得宛若实?质。
云不?意和秦离繁刚迈进?去,就差点被庞大?而嘈杂的音浪撞出来?。
“二位公子想?玩儿什么?”
带路的侍从悄然离去,迎上二人的是身着金色衣衫的赌场管事,他一眼?就认出了秦离繁,知道他是首富秦方的独子,因?此脸上的笑容格外得体,也?格外热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