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二立就搞不懂了,“你说我缺心眼,看不出来,你媳妇儿还能看不出来?再说她都知道了,你还不和她解释,一直憋了这么多天,编个理由糊弄过去也行啊。”
“我不骗她。”陈寄北这话说得半分不容置疑。
“行行,你不骗她,你就气死她吧。”何二立都不知道说他什么好了,抽了口烟,“不过也就你了,夏芍脾气那么好,我以前就没见她为什么事脸色那么难看过。”
这话让陈寄北动作一滞,昨天狠狠被刺过的地方又像被什么温柔地包裹。
对啊,夏芍脾气好,遇事也从来不慌,看着永远那么游刃有余,怎么就气成那样?
都知道他是在给她准备生日惊喜了,怎么她还会气成那样?
见陈寄北没再说什么,门口的人也越来越少了,何二立掐了烟,“我得去上班了,去晚了又得被念叨。我要是敢再被扣工资,一个月两块的零花钱也没了。”
正要走,陈寄北却叫住了他:“我师父新收的那两个徒弟怎么样了?”
一提这个何二立就有些幸灾乐祸,“还能咋样?学了快四个月了,连个竹箍都做不结实。马四全一直没让他们拜师,我看车间那意思,已经准备重新找人了。”
“那你呢?就准备一直这么混着?”陈寄北眼眸漆黑,一句话把何二立问愣了。
何二立挠了挠头,“混着呗,不混还能干嘛?”
他是家里次子,又从小体弱多病,家里从没对他有什么要求,他自己也就没什么上进心。
见他表情有些茫然,很快又变成了无所谓,人还笑了声,陈寄北拿下烟,眼神很郑重,“何叔今年五十二了吧,再过五年,建筑队的活他还能干动吗?再过十年呢?”
何二立脸上无所谓的笑容一顿,“家里不还有我哥吗……”
何大立能不能指望上,他这个弟弟还能不清楚?这话说出来他自己都不信。
何二立沉默了下,有点烦躁地再次挠头,“我这个身体又不能干重活,我有什么办法?你到底有什么话?直说好了,我脑子不好使,猜不出来。”
他让直说,陈寄北就直说了,“你怎么不去木匠房试试?”
“我?我哪行啊?”何二立直摆手,“我工作都干不明白,哪会这些?”
何二立的混,跟家里对他没什么要求有一定关系,跟他自己小时候身体不好,做事总是做不好也有关。久而久之,他对自己完全没有了信心,自己就先否定自己了。
陈寄北看着那张有些沮丧的脸,“前些天我做箱子,你帮我打下手,不是干得挺好?”
“那算什么?”何二立还是下意识否认,“我也就帮你锯了锯木头,上了几个螺丝,剩下哪样不是你干的?说实话要不是亲眼看到,我都不知道你连箱子也会做……”
陈寄北看着他说,一言不发。
好半晌何二立才停住话,目含期待地、小心翼翼地跟他求证,“那个,我真干得还行?”
“嗯。”陈寄北直视着他点头。
何二立就摸着头,嘿嘿笑了,“我还怕我干的不好,给你添麻烦了。”
“木匠房的事,你再想想。”陈寄北看了下表,准备去上班,“不懂的就来问我。”
“啊?好。”
何二立猛地回过神,一看周围都快没人了,撒丫子就跑。
昨天陈寄北买了菜,夏芍今天才把那条大鲤鱼炖了。
女人嘛,就得对自己好一点。再苦不能苦自己,再惯不能惯男人。
因为鱼比较大,这回她倒没有吃独食,还给对门也送了一大碗。
孙清那眼睛蹭地就亮了,想起某件不能为外人道的往事,又强忍着把碗放进了锅里,一本正经清了清嗓子,“百胜他们单位还没下班,我等他回来一起吃。”
不知怎么地,夏芍就想起了自己某次回来,看到孙清在家里偷偷吃卤味。
她有些好笑,也不说破,端起装鱼的小盆,又被陈寄北接过去拿进了里屋。
其实要说炖东西,还是这种原始的大地锅炖出来好吃,不然后来也不会到处都能见到铁锅炖了。
不需要太多的调味料,也不需要太复杂的烹饪过程,只要原材料够好,做出来就是美味。
陈寄北第一筷子就把鱼鳃下最嫩那块肉夹给了夏芍,夏芍也没客气,直接吃了。
这种开江鱼后来卖得很贵,也不好买,但比起养殖的鱼有股土腥味,味道格外地鲜美。因为是现杀现做,鱼肉也没有粉,夹起来是很鲜嫩的瓣状。
夏芍一口气吃了好多,吃完就像只慵懒的猫,满足地窝在了炕边。
陈寄北去地窖里拿了个苹果,洗干净,切好了递给她,自己则去小炕抱了行李。
过了一整个冬天,苹果早没了当初的脆爽,变得沙绵,好吃却还是好吃的。夏芍捏了一块,就那么叼在嘴边,挑起眸看他,“你是想好了?还是想耍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