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副经理一直追出了胡同,才看到那道格外修长挺拔的身影,“小陈!”
陈寄北都已经骑上自行车了,闻言又停车下来,礼貌朝他一点头,“徐经理。”
徐副经理到底年纪有些大了,冬天穿得又多,跑了一小段路就开始喘,,一张嘴哈出的全是白雾,“刚才我媳妇儿说有人往我家送了桶什么醋,是不是你送的?”
“苹果醋。”陈寄北淡声帮他补充,“我爱人亲手做的。”
“对,苹果醋!”徐副经理哪管什么醋,已经把那个桶拿了起来,“这桶你做的?”
“嗯。”陈寄北没有否认。
徐副经理就重新打量了下那个桶,又打量面前过分年轻英俊的青年,“真是你做的?”
不怪他惊讶,主要全江城现在就没一个人会做这东西。
圆肚子木桶比普通木桶多了个弧度,能把握好的本来就少。江城建设晚,等他们开始卖山菜的时候,成手的师傅早就被省城那边的啤酒厂之类的单位挖走了。
他们不是没让马四全试着做过,红香县那边的牛师傅都请了,没一个做成的。
可就陈寄北这么一个小年轻,一个刚来江城不到两年,才满一十一岁的小年轻,竟然做出来了?!
见陈寄北眼神平静,态度很是寻常,徐副经理终于定了定神,“怎么不坐坐就走了?上我家坐坐去。”
“不了。”陈寄北还是婉言拒绝,“我爱人还在家等我回去吃饭。”
他在土产的时候每天都会早走一会儿,去接他媳妇儿下班,土产很多人都知道。只不过即使早走,他每天完成的任务量也不比马四全在的时候少,知道也没人说什么。
徐副经理就没再留人,“那你骑车慢点。”
见他颔首应下,又忍不住说了句:“你这真是给我送了份好礼。”
回到家,他媳妇儿还在纳闷,“你追出去干嘛?那小伙子你认识?”
徐副经理一看到这个媳妇儿就有些没好气,“老娘们儿头发长见识短,少管爷们儿外面的事。”
“我哪管你外面的事了?我不把东西留下来给你看了吗?”他媳妇儿不满,“再说我也没说错,哪有拎着桶醋求人的?难不成他那桶醋还是金子做的?”
“你还真当他是来求人的?搞不好我们以后还得求他。”
“求他?”他媳妇儿不解,“你都是副经理了,还用求人?他家那么有本事?”
陈寄北家还真有人有本事,只不过人家从来都很低调,哪像他这个媳妇儿。
“你真当副经理就万能了?过两天好日子就飘得不知道自己姓啥。”
徐副经理发现跟这个媳妇儿说不清,干脆不说了,坐在那看看那桶醋,又拎起来往外走。
“快吃饭了,你又去干嘛?”他媳妇儿在后面喊他。
徐副经理走得头也不回,“你们先吃,我去趟林经理家。”
江城没有会做的大师傅,他们的桶可都是在外地订的,不仅贵,还得排在别人后头。
有时候人家师傅本厂活多,拖他们个半年一年都有可能。今年他们联系那头想定做一百个新桶,人家就不太想接,一直推说没时间,让他们等等。
可他们有一批木桶眼瞅着就用十年了,就算不坏,木头也该烂了,哪等得起?
这指望别人就是不如指望自己,要是江城就有人能做,他们又何必舍近求远?
徐副经理这一走,快一个小时才回来。
回来的时候家里已经吃完饭了,几个孩子正挤在一起听收音机,他媳妇儿则在厨房刷碗,看到他回来忙把锅里给他留的饭拿出来,“提前给你盛出来的,一口都没动。”
见他还拎着那个桶,又没好气,“你这是租的啊?还拿着当个宝了。”
“你说对了,这还真就是个宝。”
他媳妇儿说的是醋,徐副经理说的却显然是桶。重新把东西放回桌上,他又仔细端量了好一阵,还拿皮尺量了量,发现无论木叶还是底和盖都是一样的比例。
这么精细个小玩意儿,想做好,可比大号的木桶还要难,差一点都安不上。
看够了,徐经理才想起陈寄北说的那什么苹果醋,打开桶塞。
像是按下了什么开关,清新的甜酸味道立即飘了出来,没有白醋冲,却比白醋香。透过木桶口,琥珀色的液体正在桶里微微荡漾,色泽晶莹而诱人。
“什么味儿?”家里几个孩子鼻子动了动,全看了过来。
徐副经理近距离闻到,更是被酸得开始分泌口水,不由喊他媳妇儿:“之前那张纸呢?小陈把东西送来的时候不是专门写了这苹果醋怎么吃,你放哪了?”
第一天,土产就有人来了食品厂,说是要借陈寄北。
胡副主任听了还有点愣,“你们又要修桶?”
“应该是吧。”徐副经理和林经理没多说,来人也不是很清楚,“反正上面说要借人,你看看你们小陈师傅有没有闲,有就先借我们用一阵,正好马师傅也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