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开始了,这男人要是能别这么小心眼,嘴再甜点就更好了。
夏芍决定回屋看连环画,让这男人和他骄傲的阴阳怪气自己在这加班。刚走出两步,却听身后男人突然问:“这么个人,你当初怎么会和他定亲?”
从两人认识,他就知道李家这件事,却一直没问过。
夏芍不知道他今天怎么问了,想了想,没隐瞒,“可能因为他爸是我们村读书最多的吧。”
“读书?”
“对啊,李常顺以前上过私塾,后来又在柜上做账房,在我们村很厉害了。我爸小时候家里穷,小小年纪就去给地主放猪了,特别羡慕读过书的人。他家那时候条件也好,别人都穿粗布衣服,田翠芬身上全是缎子,十里八乡想跟他家结亲的人可多了,他们家都没看上。”
“你的意思是他们能看上你,还是你的荣幸了?”陈寄北冷笑。
夏芍都被他搞无语了,“你问我,我才说的,能不能别阴阳怪气?”
陈寄北闭上嘴,示意她继续。
夏芍这才接着道:“定亲那会儿他才十一一岁,能看出来什么?我爸听说他读书不错,家里条件也行,就答应了。反正我哥跟万辉读书都不开窍,差点没把我爸气死。”
“你还有哥?”陈寄北第一次听她提到夏万光。
“嗯,一个哥哥一个弟弟,再没了。”
夏芍没多提夏万光,陈寄北就也没多问,只是说了句:“岳父眼光不行。”
这句“岳父”说的,怎么听怎么阴阳怪气,他一个同租一铺炕的便宜女婿还说起她爸了。
夏芍呵呵,“是啊,怎么早没看上双胞胎的爸爸?早看上老醋菠菜和鸡刨豆腐都能给他老人家上坟了。再早上半个月,还有卤鸡腿卤鸡翅和麻辣鸭头麻辣鸭脖。”
陈寄北顿了下,眯眼看她,“我怀疑你在说我是鸡和鸭子。”
“但你没有证据。”怕又被按在哪个地方,不等他有动作,夏芍转身就跑。
第一天早上去上班,郭姐跟张淑真还在讨论昨晚的电影。
“人太多了,我挤了半天都没挤进去,站在外面看的。”
“那是你去晚了,我去得早,好歹在广场边找了个位置,就是有点偏。”
夏芍听她们说的热闹,“昨晚去了很多人吗?”
“多,怎么不多?”郭姐说,“广场外都站满了,还有人爬到了树上。”
爬到树上,就为了看个电影?
夏芍眨眨眼,“那么远,能看到吗?”
“看个热闹呗。反正昨天晚上放的是《刘三姐》,就算看不着,还可以听。”
几人换了衣服去车间,还没到地方,就听到老罗发火的声音。
“你看看你烤得这是什么玩意儿?五盘子月饼,没有一盘能吃的!这叫三十斤,三十斤粮食就这么被你浪费了!连个烤炉都看不好,你到底是怎么当上班长的?”
这是挨骂了?
几人对视一眼,郭姐赶忙拉了下夏芍和张淑真,“慢点走,再听一会儿。”
周雪琴这是多不得人心,被骂了没人帮她解围,还想多听一会儿。
不过夏芍也想多听一会儿,配合郭姐放轻了脚步。
大概是觉得难堪,周雪琴忍不住辩解了一句,“昨天那是意外,新机器我不太会用……”
“新机器不好用,小夏没说过吗?”老罗打断她,“没那本事就少揽那个活儿!你但凡用点心,一盘一盘烤,也顶多糊个一两盘,你看看你这是糊了多少!”
老罗是真生气了,伴随着训斥,还有托盘被摔在案板上的声音。
几人透过窗户一看,案板上的月饼还真被烤糊了,周围一圈儿全是黑的。
“她以前干活没这么差吧?”张淑真皱眉。
“以前她也不是班长啊。”郭姐说,“当初为了当班长,她哪个岗位的活没干过,比谁都拼。现在当了几年班长,气性涨了,本事却没涨,还退步了。”
人就是这样,处于低位想争上游的时候,什么苦都可以吃。
可一旦想要的到手了,有了权力,就开始享受权力带来的好处,反而忽略了最根本的东西。
夏芍觉得周雪琴也不是完全没有业务能力,“她可能是着急回家,一次性全烤了。”
郭姐和张淑真一想也是,别人都下班了,就她一个在烤月饼。要是以前的她,还能有点耐心,现在当班长发号施令久了,她又自视自己有经验,还真可能五盘一起烤了。
即使放慢了脚步,三人还是走到了车间门外,正好王哥也来了,几人一起进去。
见到他们,周雪琴脸上更加难堪。
昨天是她非要烤的,还从夏芍手里抢走了托盘,结果就干成这样……
老罗一点都没有要帮她遮掩的意思,烤糊了的月饼就这么大喇喇放在案板上,“配料,重做!”
老罗脸色太沉,众人一句话都没敢说,麻溜地开始干活。都没用他吩咐,夏芍就按照昨天的分量称出四斤白糖、一斤半油、一斤核桃仁、半斤芝麻……
老罗一开始还没注意,看着看着就专门盯着秤上的重量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