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尼特笑着径直走向电梯。
薏苡也戴上口罩帽子跟了上去。
楼道里异常干净整洁, 但这一层住宅里基本没有人居住，除开尼特家，其他住户家都没有日常用具, 显然已经空置许久。
“做我们这一行就是有个毛病, 一点风吹草动就容易惊动, 半夜邻居起来煮个饭都睡不着，所以我就干脆把这一层几间公寓都买了下来, 这样睡觉也都踏实了。”尼特无奈的按了电梯。
随着电梯门缓缓合上, 薏苡也点头表示理解，“那你怎么不买栋别墅，这样安保措施也强。”
有这个钱买几套公寓, 还不如买个小别墅，还能自己捣鼓一下安保系统，总比在闹市区方便。
“这是我和我老婆的婚房。”尼特淡淡一笑。
薏苡面露歉意, “对不起。”
随着电梯门打开，外面几个住户陆陆续续走了进来, 两人也齐齐走了出去。
“我有时候也在想，人这辈子活着是为了什么，三十岁之前我觉得是信仰, 直到我连妻子最后一面也没有见到, 我也认为自己没有错, 人没有了信仰和行尸走肉有什么区别？”他神色严谨。
看着他明亮的双眸逐渐暗淡，薏苡只是扭头看向周遭人来人往, “有人是为了裹腹而努力过好这一生, 有人是为了梦想而奋力拼搏, 但并不是每个人都能达到心中的理想，想当钢琴家的女孩也许失去了双手, 这份梦想看似已经触不可及，但不代表就要摈弃心中的梦想，也许等条件宽松了，接上义肢同样可以追逐心中的理想。”
“但如果连最初的执着都放弃了，哪怕接上义肢，最后也会忘记自己一开始最想用这双手来做什么。”
“所以说小孩子才是最单纯的，因为往往在成长过程中每个人都会在各种权衡利弊下放弃最初的执念，而去向这个现实的社会妥协。”
尼特一边拉开车门，回头看了她眼，“人总要裹腹，肚子都填不饱了拿什么去追逐梦想。”
薏苡顺势坐进了副驾驶座，不急不缓的系上安全带，“你说的很对，就像我们明知道谁是好人谁是坏人，却还不得不和坏人虚以委蛇甚至换杯碰盏，这就是现实。”
没有人比她更厌恶那群人口贩子，可是现实是她只能忍，哪怕当初在娱.乐城看到那群营地老板，她也只能忍着不动手，但她不认为这叫妥协，只是另一种的隐忍蛰伏。
一时被逼无奈情有可原，可怕就怕内心也向潜规则屈服，认为这是理所应当的，那才是真正的麻木沦陷。
“我们不一样，你比我厉害。”
尼特一边转动着方向盘，面上带着一丝敬佩，“我以前每每看到那些犯罪分子张狂的德行，都会怀疑自己存在的作用，现在想想，还是自身能力不够，和周围环境没有关系。”
能力不够就注定只会自怨自艾，抱怨周围人不作为，抱怨高层的冷漠，可现在想想薏苡的处境比他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可她还是迈出了这第一步，那么多人都看似不可能的一步，可想而知其中经历了多少艰难险阻。
所以自己又有什么理由去抱怨这些，现在想想他还不如哈娜，至少哈娜一直都清楚的知道自身要的是什么。
“如果你这叫能力不够，那我们就更不用提了。”薏苡挑挑眉，“你和我们军团长很像，只会在自身上找原因，其实归根究底每个人处境都不同，我走一步可以抵别人十步，同样的，别人走一步可以抵我走十步，这和自身能力没有关系，只是每个人的位置不同而已。”
这就是人造人组织拼命拉拢她的原因，因为她的身份注定可以轻而易举办到别人办不到的事情，如果连像她这种阶层都屈服妥协，那么可想而知普通人要反抗有多难如登天。
没有原主的身份，她也就是一个普通人，所以她比任何人都明白自己应该去做什么。
尼特在情报局待了将近二十年，论专业能力可以说远在哈娜之上，他反抗失败并不是自身能力不行，只是大环境下有时候只能选择隐忍蛰伏，失败也是常有的事，她也经常被人算计，面对那些人必须抱着砥砺前行的态度，只要信念始终如一，任何时候冒头都可以发挥莫大的作用。
可是很多人最后都选择放弃，然后随波逐流去走曾经最不愿意走的路。
“你以前从不说这些。”尼特感慨道。
以前的薏苡都是能动手绝不废话，也不屑于解释任何事情，没有事情甚至连一句话也懒得说，总是一个人待在无人的角落吃东西，对任何人任何事都充满防备。
可是现在面对那些波云诡谲的政斗，她也能游刃有余应对，但他可以感觉到，那份信念反而在对方内心逐渐壮大，甚至比以前还要坚定清晰。
“因为我只愿意和我相信的人沟通。”她扭头看向男人沧桑不少的轮廓。
后者稍稍握紧方向盘，目光直视着前面道路，“我已经亏欠我妻子很多，我不能再失去我女儿。”
“从荒星出来后我就一直在想，我为什么会相信你和哈娜，万一你们不靠谱怎么办，但我更不明白，你们为什么会把后背交给一个十多岁的学生，按理说你们两个人应该更方便逃走，而不是拖着我和其他人被一路撵着跑。”她语气透着不解。
车厢里逐渐陷入寂静，尼特紧紧握着方向盘，目光晦涩不明的望着前方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