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云重把裴雪意严密地保护起来。
外面的风风雨雨,所有的纷乱和舆论,以及找上门的银行与股东,利臻天文数字的亏损,种种工作上的压力,那一重重压在他身上的山,一夕间全都与他无关了。
这天之后,调查组跟裴雪意的所有谈话,都在邵家进行。裴雪意哪里都不能去,只能待在邵家这个固定的活动范围。
他怀疑这是邵云重故意的,但邵云重把这个锅甩给邵怀峥:谁知道爸爸怎么跟他们沟通的?大概是怕你跑了吧。
裴雪意因此被扣在邵家庄园,除了接受谈话、协助调查,他过上了一种招猫逗狗的闲适生活。
邵怀峥毕竟使了人脉,他在邵家接受谈话时的氛围十分轻松,家里的布偶猫和马尔济斯犬在他手边一趴一蹲,邵云重搬一把椅子往那里一坐。
工作人员有点为难,“邵先生,按理来说,您不能在场。”
邵云重略一沉吟,“哦,我已经跟你们领导沟通过了,我弟弟精神状态不太好,我得陪同他。同时,作为利臻未来的大股东,我也想听听利臻裴乘风一案的来龙去脉。这将直接影响到,我最终会不会收购利臻。”
这个官腔打得很足了。
调查组的工作人员立刻给领导打了电话确认这件事,得到的答复是肯定的,还说,不管邵云重有什么要求都尽量满足他。
原因也很简单。
上面其实很重视利臻破产这件事。
这家企业已经扎根本土二十多年,因为是实体企业,为数万人解决了就业问题。
一旦真的破产,那些股东们就算了,平时高薪酬,又有股票分红,明里暗里早就把钱赚够了。但是银行的钱谁来还?债权人的钱谁来还?那么多员工如何安置?很多人会失业的。这是一个大难题。
或许很多人可能觉得,破产是对富人的惩罚,一夜间就能让他们一贫如洗,犹如丧家之犬。但其实不然,这么大一个企业破产,即便是一个僵死的企业,那也是数万人的生计问题。
所以上面是不希望利臻破产的,还是希望有个人继续补窟窿。
但现在利臻已经没有能盈利的资本了,基本就是丢下一个烂摊子。谁接手呢?谁接手都是一个头皮发麻的事,吃力不讨好,还容易把自己搭进去。
这时候邵云重愿意出来接盘,所有人欢天喜地。别说他只是参与利臻的财务调查,他就算有更离谱的要求,也会想办法答应他的。
所以关于利臻破产的事,还真不是裴雪意想破产就能破产的,只要有人愿意接盘,上面就不会允许他申请破产。
裴雪意知道,邵云重想收购利臻,这件事谁都无法阻止,就连他自己也不能。
一旦收购完成,就像邵云重说的那样,他谁都不欠,只欠邵云重一个人。
那他这辈子就别想离开邵云重身边了。
邵云重即将收购利臻,消息一传出来,惊动了整个金融市场。
这当然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邵夫人匆匆从香港飞过来。她以前都会在酒店下榻,这次直接来了邵家庄园。
邵云重不在,家里只有裴雪意。
出于礼貌,他只能硬着头皮出来招待她,同时感到身份错乱、宾主颠倒的错位感。因为按理来说,邵夫人是这家里的女主人,他才是客人。
现在是他吩咐佣人上茶,感觉真的很奇怪。
邵夫人哪里顾得上喝茶,脸色十分不好看,几乎就差指着裴雪意的鼻子骂了。虽然她礼貌犹存,但说话也并不客气,“造了什么孽!怎么就为了你,变得这么魔怔了?”
裴雪意因她的指责低下头,“夫人,我很抱歉。实际上我也不希望这样。”
这时邵云重回来了,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妈,够了吧?回来也不告诉我一声,一到家先把我的人训一顿,有你这样当妈的吗?”
邵夫人见他回来,脸色更冷了,“你跟我过来。”
他们进了一个小会客厅,母子两人在里边谈话。
邵夫人这趟过来就是为了阻止收购,尽管她没什么信心,但该说的还是要说:“过去的事,你有多荒唐,我都忍耐了。但是这件事不可以,你爸爸会修改遗嘱的,你明白吗?”
邵夫人有些偏心,因为她跟大儿子感情实在淡薄,小儿子小时候是她亲自带的,大儿子是保姆带大的,后来又长期分局两地。
她怎么能眼睁睁看着邵云重拿不到邵怀峥的财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