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园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笑容都凝固在脸上,空气仿佛凝滞了,就连呼吸声都被无限的放大。
无人机还悬停在天空,维持着“marry me”的队形。
邵云重还保持着单膝跪地的姿势,双手捧着戒指。他的头低垂着,呼吸声格外沉重,像是心肺都随着裴雪意的拒绝而难以负荷。
就这样停顿了几秒,于在场所有人而言漫长的就像过去了一个世纪。他红着眼睛,抬起头看着裴雪意,咬着牙问:“为什么?”
这三个字问得十分艰难,以至于听起来有些僵硬,就像是一个不会说话的人刚刚学会说话。
“为什么?”裴雪意垂下眼睛,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清冷眉眼如墨如画,漂亮得如同星辰,“这还用问吗?你刚才自己也说了,你做了很多混账事。”
“可是我已经在改了!”邵云重原本捧着戒指的双手垂落下来,将拳头攥得咯吱作响,“我知道你有心结,我把那个笼子锁起来了。你不想我干涉你的工作,所以你接手利臻我一句话都没说。我答应了不再强迫你,所以你不愿意的时候我忍着不碰你!就连黄澎的事,也是你说收手我就收手了!”
裴雪意笑了一下,那笑容里带着些悲哀的意味,“可是你所有的改变都基于一个前提,那就是你永远掌控着我,我永远也没有真正的自由。邵云重,那天厂区坍塌,你是怎么找到我的,你心里清楚。”
邵云重心头一震,原来芯片的事,裴雪意已经知道了。
他猛地站起来,抓住裴雪意的胳膊,“阿季,这件事我可以解释,我是为了保护你,我也怕你离开我。我知道不管我怎么说,你都不会相信,可是我曾经真的想过,把那个芯片融掉,但我真的很害怕,我怕你一声不响地离开,我就再也找不到你…”
他急切地把裴雪意抱进怀里,就像是怕眼前人突然跑了,慌乱地说:“今天的求婚,你不答应也没关系,我不会强迫你。今天的一切就当没发生过,好不好?我不求婚了,我不逼你,你全都忘掉,好不好?我们就像前几天一样,每天好好相处…”
裴雪意被勒得喘不过气来,“邵云重,你先放开我,你冷静一点。”
“我不放,我不放,我没办法冷静!”邵云重脑子里已经一片混乱,说话也语无伦次,“阿季,我真的知错了,我会改的!”
裴雪意用力将他推开,“你凭什么觉得,只要你愿意改,我就可以原谅你?邵云重,我们该结束这种关系了。这就是我今天想跟你说的事。我本来想单独跟你说的,是你非要拉我来这里,非要逼我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出来。”
“结束?”邵云重脑子里嗡嗡作响,几乎站立不住,怔怔看着他,声音竟然有些虚弱,“结束什么关系?你觉得我们是什么关系?”
裴雪意拧着眉,眉间的褶皱越来越深,似乎是在苦苦思索,半响才说:“床伴关系?”
“床伴?”邵云重硬是扯出一抹苦笑,“你觉得我们之间这么多年,就是床伴?”
裴雪意平静地看着他,“邵云重,当年我爸爸把我送来邵家,就是为了陪伴你。我最初是你的玩伴,后来成为你的床伴。不管怎么说,过去的这些年,感谢你的照顾。我留在你身边的这些年,或许也不能抵偿你的付出,但我已筋疲力尽、心力交瘁。邵家对利臻的帮衬,我铭记在心。至于你之前以私人借款投给利臻的七个亿,今晚就会转到你的账户。”
邵云重死死盯着裴雪意,“你是要跟我一刀两断?”
裴雪意没有回答他,而是看向邵怀峥,然后环视玫瑰园里所有人,“今天我也想请各位做个见证。”
他将目光转向邵云重,“我和这个人,从这一刻开始,已经没有任何关系。同时,如果我的人身安全受到任何威胁,如果有一天我突然不见了,大家记得帮我报警。”
说完这番话,裴雪意转身离开,大步往外走去,没有一丝留恋,潇洒而决绝。
邵云重追上去,一把按住他的肩膀,那眼神就像要吃人一样,带着难以言说的怒火和偏执,“裴雪意,你以为你想结束就能结束?”
“就连监狱里的杀人犯都能判个死缓,争取一个减刑的机会,可你从来没给过我机会!从来没有!自从四年前那件事,我在你眼里就跟死人一样,你连一个正眼都不瞧我!我他妈做再多都没用,在你心里,你就给我判了死刑!从前那些我对你好的时候,你他妈全忘了是不是?”
裴雪意被抓得很疼,他看着邵云重,就那么静静地看了一会儿,突然感觉到一种无力支撑的疲惫,“邵云重,你让我走吧,你放过我,也放过你自己。医生说我应该离开抑郁源,我的抑郁源是什么,你应该很清楚吧。”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眉眼低垂,那双如莲花一般的眼睛,竟如菩萨般含着几分悲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