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的时候,邵云重没赶回来。
裴雪意一个人坐在病床上吃饭,请来的护工在一旁看着,想帮他也不敢开口。
他伤在右手,是惯用手,由于打了石膏,干什么都不方便。现在换了左手吃饭,握着勺子喝汤都显得有些笨拙。
这两天喂饭的活都是邵云重干的,裴雪意不乐意也没办法。他有点奇怪,今天邵云重竟然没在,不过他也没问。
邵云重不在,护工自然觉得应该接替这喂饭的工作,本来也要喂他。
他却冷冷地说:“我只是伤了一只手,又不是高位截瘫的残废,你觉得我连吃饭都不会了吗?”
一句话堵得护工没话说。
这位护工是殷胜天高价聘请的,经验丰富,口碑也极好。她护理过很多病人,什么情况都见过,多难伺候的怪脾气都经手过。她知道裴雪意是自杀未遂,这种病人心里都有很多委屈,劝慰不如闭嘴。
裴雪意吃了两口便放下筷子,几样从家里送来的精致病号餐都没怎么动。
他本来就苦夏,手术后每天打针吃药,嘴里总是苦苦的,吃什么都没胃口。
“您不吃了吗?”
“撤了吧。”
护工心里直摇头,这也吃得太少了。
人不吃饭身体就虚,身体一虚人就懒,看起来怎么都没精神,这精神头一差,身体恢复起来就慢。
护工撤了小桌板,扶着裴雪意躺下。
伶仃的人只剩骨头一把,又瘦又苍白。
她真是不晓得年纪轻轻的人,又生得那么俊,还是个富贵人家的孩子,怎么就想不开了?非要把自己折腾成这样。
照顾裴雪意躺好,调整好病床的高度,护工端着饭菜出去,虽然觉得可惜,但也只能倒掉。
邵云重正好这时候过来,他嘴角被他爹打破了,一时有点没脸见人,在病房外徘徊,看到护工端着的饭菜出来,低声问:“这就吃完了?”
护工无奈点头,“嗯,裴先生胃口不好。”
邵云重皱了皱眉,裴雪意醒来后吃了几天流食,后来慢慢就能正常吃饭了。但这家伙就不怎么吃东西,胃口很差,每天跟兔子一样,就吃点青菜叶子,有营养的东西是一点也不吃,很是愁人,
他又跟护工问了问裴雪意今天的情况,一天的时间里,裴雪意大多数时候都在睡觉,醒来就是发呆,精神头儿极差。
邵云重摆了摆手,让护工忙去了。
他凑到病房门玻璃那儿往里看了看,只瞧见一个躺着的侧影,怪单薄的,越看越可怜。
“老板。”
殷胜天手里提着一个纸袋过来,看到邵云重在门外弓着腰往里看,在他身后喊了一声。
邵云重转过头,拧着眉看她手里的kfc纸袋,“你这拿的什么?我警告你,你别乱喂他东西。”
“是冰可乐和薯条。他自己跟我说的,想喝冷饮。我觉得光喝可乐多没意思,就给他买了一份薯条…”殷胜天说着说着,才注意到邵云重的额头青了一块,嘴角也破了,连忙问:“你这是怎么回事?这是让人给打了?”
她吃了一惊,谁敢打邵云重?
“没什么。”邵云重偏了偏头,一脸不爽地说:“我爹打的。”
殷胜天更震惊了,她见过邵怀峥,虽说不是温文尔雅的那一挂,但都人到中年了,脾气竟然还这么爆烈,下手那么重。她猜测老板挨打跟裴雪意的事有关,但也没有追问,只说:“你怎么不进去?”
邵云重说:“不想让裴雪意看见。”
殷胜天说:“真没看出来,你还这么爱面子呢。”
邵云重说:“废话。”
邵云重就这么在裴雪意面前消失了两天。
他不在的时候,裴雪意觉得很好。
护工照顾人比邵云重有分寸,至少不会非要抱着他去洗手间,也不会非要在他尿尿的时候帮他扶着。
他只是伤了一只手,右手打着石膏,是不太方便,但还不至于连上厕所都要人帮忙。他觉得邵云重就是故意的。
傍晚,裴雪意满头冷汗从睡梦中醒来,他刚做了噩梦,胸口急促喘息着,有些心悸。
有人扶着他起来,喂他喝了两口温水。
裴雪意这才彻底清醒,看清床前的人是谁。
“怎么是你?”
理查德在他身后垫了个枕头,“护工在休息室,要叫她过来吗?”
“不用。”裴雪意声音有些虚弱,突然惊醒时的那一阵心悸到现在都没过去,他疲惫地闭上眼睛,“你怎么在这里?邵云重呢?”
“他不在,去外地了。”
“所以你才敢偷偷溜进我的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