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霍无归侧过头,浸泡在冰冷江水和雨水中,意识混沌地闭上眼,“你怎么知道我们在滨江?”
“月光,月光照进来的同时,我看到了灯塔扫过的白光。”简沉不敢让霍无归发觉自己正在水中颤抖,悄无声息地挪开了一步,闭上眼问,“那你呢,你什么时候意识到画面在直播的?”
“最近,海沧市里发生了多起青少年犯罪,偷鸡摸狗的案发率也比以前高了不少,无一例外,都开了直播,我只是赌,今晚我们也会成为直播的一员。”霍无归伸过手,将简沉拉回自己身旁,把他受伤的手拉出水面,“躲什么?”
就连霍无归一向灼热的手心都失去了温度。
冰水浸泡着周身,带来彻骨寒意,简沉和霍无归轮流用破碎的砖块敲击头顶的铁栅栏,然而砖块浸透了江水,只能传出沉闷的响声。
江水的涨落并不及海水那么恐怖,但风雨飘摇的深夜,江水涨潮,随着码头的货船进出,每一次起落都会灌入地下室。
如果警方再找不到他们所在的地下室,最多十分钟,水流就将充满这个密闭的地下室。
“霍无归,你说他们能找到我们吗?”他比霍无归矮了小半个头,水流已经开始没过鼻尖,说话时不得不双脚离地,费力地在水中冒出头。
“不知道。”霍无归坦白道,“我们已经做完自己该做的了,下面只有信任王局和管局,还有我们的每一个战友。”
滨江码头地形复杂,更何况他们大概率不在码头内部,而是周边什么荒无人烟的地方——
最好的证据就是,警笛声至今都只在远处,没有朝着他们靠近,不论是喊叫还是敲打,统统无法传递过去。
水柱从简沉头顶落下,他发着抖,闭上眼微笑:“也对,霍无归,你有什么后悔的事吗?”
“有。”霍无归扭过头,头顶松动的砖瓦被强大的水柱冲下,天光渐明,简沉苍白的嘴唇落在眼前,他深吸了一口气道,“今晚在浴室,不该放过你的,咳。”
朦胧晨光下,简沉终于看清了霍无归的现状——
被水浸透的白衬衫形同虚设,胸口巨大的淤痕触目惊心,霍无归的每一次咳嗽,都伴随着鲜血。
血气胸……
简沉突然意识到,五点二十,不仅是水流填满地下室的时间,也很可能是霍无归能撑下去的最后时限。
一愣神的功夫,他的口鼻被江水淹没,透支的体力再也无法从水中将自己托出,窒息的感觉瞬间袭来。
“简沉!”霍无归一把将他拉出水面,嘶哑道,“醒醒!”
霍无归的手极为用力地将他拉向胸口,紧贴在自己怀中,靠那一点已经微不足道的身高优势,将简沉抱得比自己还高出一头,仰起深邃的眉眼,冰冷干燥的唇微微翕动,“你呢,你有什么后悔的事?”
“刚刚还没有回答你。”水流源源不断涌入,离天花板终于只差了一指宽的距离,在最后的时间里,简沉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霍无归烙进眼中一般,深深注视着霍无归,在冰冷的江水中战栗着开口:
“你问我,现在后悔爱上了你了吗,我后悔了。”简沉苍白无力地弯起嘴角,分明是想给霍无归一个微笑,却只能勉强做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我居然一句爱你都还没有对你说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