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信霍无归这样敏锐的人,会发现不了自己的异常。
“因为车祸?”霍无归敞着两条长腿,仰起头去看卢洋家天花板上咖色的陈年水渍,“听说你很小的时候出了一次车祸。”
他安静地等着简沉的回答。
良久后,简沉收紧绷带,替霍无归做好了临时包扎,缓缓点头:“嗯。”
时间仿佛凝固了,简沉摘掉手套,骨节分明的手指将那双乳胶手套展开、细细抚平叠好,扔进了垃圾袋,又换了双干净的。
“据我所知,一般车祸造成的ptsd会对驾驶产生很大影响,甚至连过马路都极为困难。”霍无归看着简沉小心地弓着腰从门框上采集指纹,冷不丁发问。
他是见过简沉骑车的。
简沉瞳孔一缩,停下手抬头望向霍无归。
那人从椅子上起身,紧接着居高临下地直视他:“可你的表现却是恐惧鲜血、尸体、密闭空间,以及接触障碍,这是为什么?”
八年前的公大,体育馆里,简沉弓着嶙峋耸立的脊骨,吐得昏天黑地。
霍无归记得,那天的比赛,禁止使用战术手套,拳拳到肉。
还有湄沧江的岸边,他看见尸体时苍白的脸。
以及今天在车内,以为自己睡着后,看似了无痕迹的加速。
“你害怕的东西,还挺特别。”霍无归挑眉。
简沉像是被戳中了什么开关,几乎在一瞬间失去了所有掩饰,含糊其辞道:“我母亲当时正抱着我,到死都紧紧抱着我,血……溅了我一脸。”
他说得满脸真诚,那些痛苦深埋于逆来顺受的面具之下,令人无法不信服。
霍无归像是勉强接受了他的理由,收回目光,从急救包里抽了张纱布出来:“擦擦你的脸,划伤了。”
刚刚控制绑匪的时候,一颗碎玻璃在扭打中被弹起,恰好划破了简沉的脸。
简沉点了点头,接过纱布:“谢谢霍队,看起来霍队你很了解ptsd。”
霍无归楞了一下。
“救护车到了。”守在楼下等车的赵襄突然冲上楼,推开门道,“霍队,我陪你去医院吧?”
霍无归看见她,脸色一变,冷声问:“怎么还不回局里工作?”
“我这不是担心你——”小姑娘看着霍无归脸色越来越冷,立刻改口,“霍队我错了,我这就走!”
“等下。”霍无归目光扫了简沉一眼,“把简沉的勘验箱带走给法医室,他也去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