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埋进他胸膛,搂住坚实想了想,“你知道高考考过两次的感觉吗?”
考过一次的人,十年后依旧会把梦回考场称之为噩梦,考过两次的人,人生的快乐就像被直接剥夺了一半。
她的快乐本来也比别人少,如此就更稀薄了。
池牧之不懂,不过,“你知道在icu里躺一个月的感觉吗?”
开放伤口,身上全是管道,不知道是通向器官还是通向静脉。不敢乱动,没人说话。疼的时候,手边有个镇痛泵,按两下就可以舒服,可人是空白的。他像是科幻电影里的实验人,不死不活地活了一个月。
每周的一次探视,他都以为可以见到女朋友,但没有。头顶悬着的一张张脸都是亲近的家属,但没有她。到第三周的时候,他有点明白过来了。
但他也还是会笑。
李铭心:“我讨厌考试。”但我,只会考试。
一般自己能掌握的事,李铭心都不会失败,比如考试。而一旦人类加入变量,事情就会开始糟糕。于是只能挑她最能风险控制的路径走。
她会有生理冲动,会有情感依赖,但本质上,她谁都不相信。
她不喜欢人类,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
“我讨厌下雨。”但以后还有无数场雨。
icu是听不见雨声的,它像个小仓库。
但医护走路推车的动静,仪器报警嘟嘟的声响,头顶盐水无声的滴落,24小时此起彼伏,吵得像一场一下一个月的雨,怎么也不停。
她说:“不过,我习惯了雨,也习惯了考试。”
“所以不笑?”
“我的不笑和你的笑,本质上没有区别不是吗?”
池牧之笑了:“怎么会没有区别?”
她仰起头看向他,平静地说:“可是我们心里都不在笑。”
不是吗?
她喜欢池牧之笑,无害又养眼,但他偶尔露出伤感的消沉,比如此刻,竟比笑还抓人。
颊上搭来一只手,彼此深深对视一眼,唇齿再度纠缠起来。
财神日清晨,天蒙蒙亮,李铭心冲了个澡,背了页单词。
池念起来时,李铭心已经坐在餐桌前,在吃阿姨包的肉包子了。
初五她还得去游泳馆上班。坐上公交,她收到金助理的微信。
那边发来份电子档的csco,对她说,不需要逐字逐句精确完整翻译,这是线上会议的材料,中美两边都会有人汇报,这边翻译的东西只要池总能看懂就行。
李铭心问,万一她翻译错了呢?
金助理很自信:没事,池总有数的。
如果只是翻译给池牧之一个人看,就好办了。会议在二月三号,其实也不是很宽裕,亏池牧之还说慢慢来,不急。
丢下帆布包,倒了杯水,李铭心换上丑兮兮的工作服。
她倒出4片消毒片冲了桶水,艰难地往泳池走。她力气不算小,但拎着桶走路姿态总不会优雅。
童家河也刚到,跑过来帮忙拎到泳池边,问她早饭吃了吗?
李铭心回答完,他又问,今天你回学校吗?
她想了想,说回的。
他咧嘴一笑:“那下班等你一起走?”
现在初五,预约客人多了,不像年三十初一那会能不按时间走人。李铭心换班比他晚半小时,如果一起走,势必要他等她。这就没必要了。
李铭心拒绝:“不用了,我这边比较慢。”
“没事!我等你。”说完他一蹦一跳走了,没给她留拒绝的机会。
这边不仅包吃,还包一张休息床。每个点出去巡一次环境,签个字,空的时间全在休息室。有大把时间学习。
如果不是住宿家教,李铭心觉得这活做做也不赖。
五点,李铭心下班。童家河站在工作人员休息大厅横屏打游戏,边上坐着几个同款的黝黑健硕。见她出来,他立刻切了屏,迎上来:“走吧。”
休息室的人齐声惊呼,像是见证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李铭心一向认为这种起哄很无聊,朝他们点点头,背上包走了。
等公交的时候,童家河说完一箩筐话。大意是他觉得这儿薪水不错,也不累,毕业可以做救生员,或者还可以考个健身教练证,上去做教练,现在私教课也挺贵的。
还说,他同学都进学校当老师,但他不想,学校管得严,太累了。他不喜欢束缚。
李铭心沉默听着,没有应声。
他讪讪看了她一眼,走到边上点了根烟。倒是没继续再说废话了。
上了车,他坐在她身侧,终于问起了庄娴书。他问,你是不是认识那天那个姐姐?
李铭心说,是女孩子,所以能说上几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