粗粝的指腹轻轻蹭在刮在她细腻娇嫩的肌肤上,只微微有些痒。
对方此刻双目专注的盯着她。
在那样一双目光的视线下,柳莺莺的脸渐渐一热,只觉得有些难堪,又有些……极不习惯,更多的是一种不大自在。
他们二人虽早已肌肤相亲过了,然而,床榻上有多火热,下了榻后,便有多不熟。
从未像现在这般亲密和温存过。
显然,沈琅并非温柔外放的性格,他待人接物素来严谨清冷,像是一朵高岭之花,从未曾下过神坛,然而,此刻却前所未有的专注和温柔,像是第一次走下了神坛似的。
在这样一番生离死别的分岔口,那一下一下的轻蹭间,只让柳莺莺心头也跟着一下一下轻颤了起来。
世界仿佛在此刻静止。
直到不知过了多久,柳莺莺睫毛轻轻颤着,忽而发问道:“为何救我?”
柳莺莺咬着唇喃喃问着。
触及到她眼尾的那根手指略微一顿,片刻后,微微曲着,用那抹粗粝坚固的手指继续朝着她的眼尾刮蹭着,直至将她眼尾残留的最后一抹泪渍拭去后,沈琅这才缓缓收回了手,而后盯着柳莺莺狼狈凌乱的面庞定定看着,不多时,嘴角略微一扯,道:“救自己的女人有何稀奇?”
沈琅神色淡淡的说着。
语气神色自若,稀疏寻常,就像是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然而话一落,却见柳莺莺神色一愣,从沈琅嘴里冷不丁听到这样一番话,不亚于当年在妓院时听到那些儒雅斯文的白面书生张嘴说出荤段子的惊诧,不亚于瞧见一些个五大三粗的粗狂汉子翘着兰花指抛着眉眼冲着花楼里的姑娘们一口一个娇滴滴的唤着“姐姐”的惊悚。
怎么听,怎么觉得有一丝违和。
只觉得像是个登徒子在调戏良家妇女说出来的话似的。
柳莺莺愣了一下后,脸骤然一胀,瞬间将唇一咬,低低道:“谁是你的女人。”
话一落,只见对面沈琅嘴角微微勾了起来,不多时,手微微抬着,似要继续去捏她的下巴,好将她的脸再度抬起来,看她的脸,看她的眉眼,看她的神色。
却不料,手抬到一半时,眉间骤然一蹙,良久良久,竟缓缓垂落了下去,目光一移,落到了柳莺莺的身上,上下查探一眼,低低问道:“可有受伤?”
几乎是在用出最后一抹力气问出这几个字时,便见沈琅骤然一咳,顷刻间将脸转了过去,竟咳吐出了一口血来。
沈琅这番突如其来的动作没有丝毫征兆,瞬间吓了柳莺莺一跳。
他醒了过来,让她彻底松懈一口气。
他的语气太过镇定,好似已无大碍了似的。
他撑着最后一口气安抚着她的神色。
直到这一口血彻底将柳莺莺拉回了现实。
柳莺莺心中骤然再度一慌,这才后知后觉想起他现在身上的伤究竟有多严重。
只立马捧起了沈琅的脸,这才见他的脸色早已毫无血色,白的几近透明,像是浑身的血液被流干了的那种白。
嘴角的鲜血一路沿着下巴一路流淌了下去,最终没入黑色的衣襟里。
柳莺莺几乎是颤抖着用袖子去替他擦拭嘴角的鲜血,嘴上慌乱问道:“怎么样了,可有大碍?”
又道:“可是……可是摔到哪儿了。”
柳莺莺的语气略有些语无伦次,方才沈琅未醒时,她分明有条不紊,不想他的苏醒竟打乱了她的心神,良久,良久,柳莺莺捧着沈琅的脸,强自打起最后一抹精神,只咬着牙一字一句道:“你……你先别说话,我先来帮你查看伤口。”
柳莺莺逼迫自己一点一点冷静下来。
沈琅缓缓闭上眼,吞下喉咙里再度涌出来的一口鲜血,冲柳莺莺淡淡点了点头,道:“嗯。”
柳莺莺深深吸了一口气,只支起身子,跪在沈琅身前,缓缓凑过去,去解他领口的衣襟。
背后的箭还紧紧插着,是丝毫不能触碰的存在。
谨防脱衣的动作触碰到了背后的伤,柳莺莺凝紧了所有的身心,全神贯注,小心翼翼地解开了那片衣襟。
玄色衣襟打开的那一刻,才见里头白色的里衣竟全被染成了鲜红色,直接被染成了一件红衣裳。
柳莺莺一度倒抽了一口气。
伤口不是在后背么,怎么前面竟都被染红了。
这抹鲜红刺得柳莺莺头晕目眩,一度只有些睁不开眼来。
手指不断轻颤着,直至将染红的里衣挑开,才见那支箭竟贯穿了他的全身,直接从背后射到了胸前来,箭尖冲破了那片鼓鼓囊囊的肌肉,冒出了一个细微的尖头来。
看到这抹伤口,柳莺莺面上一度再无任何血色。
而当她小心翼翼用匕首将他身上衣袍划破欲将他身上衣袍全部褪下之际,却见沈琅的右手一动不动的垂落在那里,并没有任何配合。
直到柳莺莺小心翼翼地去牵他的手,却在触碰上去的那一刻,他半边身躯都微微一震。
柳莺莺一愣,猛地抬头看向沈琅道:“你的手——”
话还没说话,柳莺莺一度死死捂紧了口鼻。
这才后知后觉发现他的整条右臂竟丝毫动弹不得,这才后知后觉想起他之前抱着她,以及为她拭泪的都是用的左手。
一开始,柳莺莺还以为是他肩后受伤的缘故,然而下一刻骤然想起,沈琅背后中箭的是左侧,然而他方才活动的却是左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