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此状,沈家众人阵阵抽气。
柳莺莺还没反应过来,便见戒律堂正中央一个年轻和尚大声严肃宣读道:“玄觉,入内,受罚三十棍!”
那年轻和尚的话音刚落,便见一抹玄色身影在戒律堂门前一晃,而后背着手一步一步缓缓步入堂内。
看到那抹身影,沈家人群瞬间沸腾,柳莺莺也双目微睁。
玄觉师叔,竟是……竟是沈琅?
他原来真的是个……和尚?
第121章
柳莺莺许久都没从眼前这一幕中缓过神来。
她从前只隐隐听说过, 沈家大公子幼时被送入庙里住了几年,却并不知何故,沈家上下所有人对这位沈家大公子素来有些讳莫如深。
而今却觉得, 怕不仅仅只是住了几年吧。
也就是说, 她竟跟个……和尚那啥过?
这个念头一起,瞬间, 柳莺莺脸一胀, 心中羞耻更甚,一度咬紧了牙关。
而看到眼前这一幕后,围观在戒律堂外的一众人群也跟着瞬间凌乱了起来, 沈大公子沈琅竟在这寺庙里惨遭杖打责罚?
这件事对大家的冲击力实在太大了。
要知道,那可是大公子呃, 沈大公子沈琅在沈家老宅子里头可是天人般的存在,别说动手惩罚, 便是言语上的顶撞也是绝对没有过的, 这么说吧,满府上下除了一个清河郡主以外, 无人敢亵渎他分毫, 就连老夫人,大老爷在沈大公子跟前都是“伏低作小”“客气万分”,哪有人敢对他出手打罚?
故而眼前这一幕,直叫众人瞠目结舌了起来。
柳莺莺也有些意外,不知这姓沈的究竟犯了何事, 毕竟, 那张冰山脸长得不像一张犯事的脸, 便是当真犯了事,哪个敢管得到他头上去?
没想到刚来寒山寺第二日, 便瞧上了这样一桩好戏。
抱着看戏的想法走近后,才见戒律堂外还跪着三四名等待受罚的和尚,而戒律堂内,沈琅笔直走到佛像前,片刻后,只见他若无其事的在人前宽衣解带了起来,只慢条斯理的抬手将身上那身玄色衣袍缓缓脱了下来。
看到对方宽衣解带,门外不少姑娘们的脸瞬间胀热了起来,纷纷垂目避及,然而片刻后,却又忍不住红着脸偷偷抬眼看了去。
只见那道伟岸威严之人将褪下的衣袍叠好摆放在了一旁的案桌上,随即又略微抬了抬下巴,手指抬到领口时,在触及到领口那颗领扣的那一瞬间,只见那张清冷威严的侧脸微微一侧,似余光往外看了一眼,而后直接停了下来,直接着一身绫白里衣缓缓跪在了佛像前的蒲团上,冲着身前那个年轻的和尚淡淡吩咐道:“开始罢。”
那名和尚看了看身着衣衫的沈琅,迟疑了片刻,小声提醒道:“师叔,穿衣受罚,一会儿伤口会——”
话还未落,便见沈琅淡淡打断道:“开始。”
凌厉的语气一起,和尚瞬间凝了凝神,悄然呼出一口气后,只得冲着一侧手指棍棒的师弟道:“行刑!”
话一落,一旁一个五大三粗的和尚抡起棍杖便要朝着沈琅背部杖打而去,正要一棍挥下时,这时,只见门外的沈月澶陡然鼓起勇气冲着堂内大声喊了一声:“住手,大哥都已然还俗了,你们凭什么罚他?”
顿了顿,只见沈月澶咬紧牙关,又道:“大哥一向严于律己,怎会破戒?你们……你们定是搞错了吧?”
沈月澶攥紧了帕子,脸色一脸苍白的喊着。
方才那个被抬出去的和尚不过受了二十棍便受不住了,直接昏厥了过去,三十棍子,执杖之人还是那样一个五大三粗之人,这三十棍子若一经下去,是会打死人的。
沈月澶等人素来娇生惯养,何曾看到过这等血腥场面,看到沈琅受刑,顿时忍不住出声制止。
沈月澶话语一落,便见一旁的宓雅儿亦是微微捂着胸口道:“不知表哥究竟破了何戒?”
二人这话一起,那手执棍棒的和尚动作骤然一停,犹豫的眼神瞬间扫向了主事和尚。
而这时,沈家人群中也开始附和了起来,道:“就是,三十棍子下去会打死人的。”
“大哥在沈家禁酒禁食荤腥,在沈家一向严于律己,怎会破戒,便是受罚,也该有个合理的由头吧。”
姑娘们多了,你一言我一语的,瞬间戒律堂外一片噪杂了起来。
主事的和尚看着外头噪杂的一幕,皱了皱眉,又小心翼翼地朝着蒲团上那抹凛然身姿上看了一眼,触及到那双清冷的目光时,下一刻,立马收起了迟疑,只端得一派公正严明,冲着堂外一众喧嚣之声道:“此乃本寺寺中内事,诸位女施主们,还请回罢,请勿要扰乱本寺执行内务。”
沈月澶却还要继续质问阻拦,直到这时戒律堂内传来威严一声:“澶儿——”
声音清冷威严。
短短两个字,却仿佛透着至高无上的威仪。
这道声音一响,戒律堂外瞬间安静了下来。
沈月澶小嘴一抿,立马敢怒不敢言了起来。
这时,主事和尚冲着那个执行和尚点了点头,执行的和尚挥起木棒一棍子直接朝着那道笔挺威严的背影上猛地杖打了去。
那一棍子下去,堂外,一众女眷们纷纷闭上了眼,吓得脸色瞬间苍白了一片。
整个空气里鸦雀无声,只听到一声声棍棒杖打在铮铮铁骨上发出的沉闷声响。
一棍接着一棍,棍棍到肉,棍棍到骨。
到十几棍时,便见那绫白的背脊上溢出了浅浅的红痕,红色的印迹以点到面,渐渐扩大。
沈月澶与宓雅儿见此状抱在了一起,二人眼中已渐渐泛红一片。
就连柳莺莺远远看了,亦是缓缓垂了垂目,柳眉渐蹙,有些不忍直视。
然而那道身影依然一动不动的跪在那儿,身姿笔挺,身躯苍劲有力,像座岿然不动的青山,没有丝毫晃动的迹象,竟直接生生受了整整三十棍罚,整个过程,一生未吭,没有发出半分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