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够被沈月澶腆着脸求到的,想来是身边亲近却又权威之人,一瞬间,柳莺莺脑海中浮现出了几个人的名字。
若是出自沈家人之手,那么此番挑选墨宝之举不免便有些耐人寻味了。
只见柳莺莺目光一闪,玉指直接拿起了第三幅,在她拿起第三幅对联细细看之之时,便见身旁的沈月澶置于腰间的手微微紧握了一下。
第三幅笔墨字迹才干,想起方才偶遇苏子詹时,苏子詹直言不讳的说给沈月澶写了几幅对联,柳莺莺一眼便猜出这副字迹乃出自苏子詹之手。
想起那道俊逸松柏之姿,柳莺莺心中不免道了声可惜,今日她对那位苏公子印象极好,然而若是沈月澶对他……看来回去怕是也得将苏子詹的名讳从她的名册中划掉了。
这样想着,只见柳莺莺幽幽叹息了一声,便将第三幅墨宝重新放了下去,果不其然,便见那抹腰间紧攥的手指骤然一松。
柳莺莺便又将视线回落到了第一幅墨宝上,随着她视线落定的那一刻,三道视线齐齐朝着柳莺莺脸上看了来,沈月澶惊诧,宓雅儿侧目,苏子磬则半眯起了眼来,然而不过略微扫了一眼,便见柳莺莺毫不犹豫地将视线从第一幅对联上移开了。
那日,密室中的道德经,以及玉清院案桌上的字帖,柳莺莺看到过两回了。
第一幅笔迹,早在柳莺莺视线落定的那一刻,她一眼便认了出来,那是沈琅的墨迹。
一板一眼,端正有力,笔力之气势,之磅礴,之霸道,之犀利,直接跃然纸上了,人如其名,写个字都这样威严冷峻,可想而知,这字迹的主人该有多威厉森冷了。
柳莺莺甚至懒得再多瞧一眼,最终视线在二和四中犹豫了片刻,随手选择了第二副,古道仙风,飘飘欲仙,若字如其人的话,必定是为仙君罢。
在柳莺莺挑选第二幅对联的那一刻,只见三人齐齐松懈一口气的同时,竟纷纷神色惊诧了起来。
几人神色均是有些古怪,尤其是沈月澶和宓雅儿,只见二人对视了一眼,纷纷有些……难以言说来。
不免让柳莺莺越发对字迹这副墨宝的主人感到好奇来。
这时,沈月澶淡淡咳嗽了一声,冲着柳莺莺语意不详道:“莺儿……好眼力。”
沈月澶含含糊糊说着,却分明对柳莺莺越发亲近了,仿佛心里的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
说完,又立马转脸笑着冲着苏子磬道:“磬儿妹妹,你来吧。”
苏子磬踟蹰点头,视线落在了剩余三幅墨宝上,只见她轻轻咬了咬唇,视线甚至没有任何犹疑的,便直接不由自主地落在了第一幅墨宝上,只定定看着,神色似有些恍惚,最终见她缓缓闭上了眼,睁开眼时,直接嗖地一下将手伸向了第三幅对联,却在将要触及上的那一瞬间,只见苏子磬忽而将心一横,手指调转间,最终还是转而伸向了第一幅,轻轻地拿了起来,压在心间,一时微微垂目道:“这副对联的字迹跟我爹爹的……有些相似——”
“一恍……来清远已有三两个月了,不知爹爹可念叨着我和兄长——”
苏子磬轻轻说着。
说这话时,她长长的睫毛轻轻打颤着,不敢抬头看对面宓雅儿半眼。
却见宓雅儿神色微微一怔,似乎有些意外,抬眼将苏子磬定定看了一眼,不过很快缓过了神来端得一副全然未知,反倒是笑着冲着苏子磬劝慰道:“磬儿妹妹可是想家了?”
又道:“伯父定然是挂念着你跟苏公子的,不过既来之则安之,往后将这里当做你的家便是。”
苏子磬拿着对联的手微微一紧,这一刻,只觉得有些无颜以对似的,良久良久,忽见苏子磬将手中那副对联朝着宓雅儿怀中一塞,只白着脸,一脸仓皇道:“这副对联……还是还给雅儿姐姐罢,我……我中意这副。”
说完,立马将第一幅塞还给了宓雅儿,转身将第三幅苏子詹的墨宝拿在了手中。
却见宓雅儿笑着摇了摇头,不多时,只将手中的对联重新归还到了苏子磬手中,柔声道:“不过一副对联而已,妹妹若喜欢,何需推诿,再说了,这般推诿来,推诿去,回头该乱了套了。”
说话间,将第一幅重新塞到了苏子磬手中,而后,又将苏子磬手中那副递给了沈月澶,似笑非笑道:“这副,可别跟表妹抢,谁抢她跟谁急。”
说完,沈月澶脸骤然一红,连连瞪向宓雅儿道:“宓雅儿,你……你……”
然而一开口,却分明胀红了脸,支支吾吾无力反驳。
到底没舍得将那副对联给塞回去。
最终,宓雅儿这才将剩余最后一副缓缓拿在了手中,看向手中那副放浪不羁的狂草手稿,宓雅儿定定看着,眼里浮现出了一抹复杂神色来。
一时,几人各怀心思,少女含春,分外娇羞。
直到不知过了多久,沈月澶率先缓过神来,小心翼翼地将手中的手稿卷起收藏了起来,微微咳了一声,便冲着众人道:“对了,你们取走了一副,今儿个也得留下一副来。”
说话间,沈月澶走到案桌前,提起毛笔来,将笔递给了柳莺莺道:“莺儿,你先来——”
这时,众人纷纷缓过神来,宓雅儿笑着道:“你又再打什么主意。”
沈月澶一脸神秘道:“到时候大家就知道了。”
柳莺莺虽不明就里,不过客随主便,自然配合,直接提笔在空对联上留下“诸邪回避百无禁忌”八个大字,在柳莺莺落笔的那一瞬间,便见沈月澶等人纷纷露出“差强人意”的神色来。
柳莺莺人有多美,字迹便有多寻常。
只觉得差强人意,名不副实。
倒也算不上多差,撑死只能算得一个“顺眼”而已。
许是柳莺莺人太美,至于这字……与她的美反差太大,不过,落入沈月澶的眼里,却让她觉得柳莺莺这个神仙终于落了地,她就说嘛,怎么可能有人什么都好。
反倒是柳莺莺这抹逊色,让她觉得她这个人越发真实了起来。
至于苏子磬的蝇头小楷娟秀清新,令人眼前一亮。
而宓雅儿的簪花小楷柔美清丽,清婉若仙,竟不输男儿,令柳莺莺为之侧目。
竟都写得一手好字。
整个屋子里的笔墨,衬托得柳莺莺的字迹似一□□刨,白生了那一双玉手来。
三人落笔后,正欲促膝相谈,结交友谊,加深情谊,沈月澶正要与柳莺莺相商一个月后柳莺莺及笄礼的细则,刚开口道:“对了,莺儿,你与大哥的生辰竟挨着,一个初八,一个初九,往年大哥都不过生辰,这次你及笄礼大办,大哥那头若无人问津好似不妥,不知届时可否将你们二人的——”
沈月澶刚说到一半时,不想,这时,五房的人又来了,孟氏竟差人直接请到大房的瑶光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