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又见外祖母这么说来,想来便知,怕是不远了。
横竖早嫁晚嫁都是嫁,且又不是嫁去别处,沈家是宓雅儿自幼便待的地方,这儿跟她自家无甚差别,宓雅儿也不矫揉造作,只牵着老夫人的衣袖道:“反正,雅儿的事就交给祖母了,我才懒得费心费神,只要祖母不将雅儿给卖了就成。”
这话惹得老夫人哭笑不得,一时又询问起了宓雅儿年前的大病,得知不过感染了一场风寒,病了半月,不算要紧,都是沈烨小题大做,沈老夫人这才松懈了一口气,嘴上却道:“不怪你二哥小题大做,病了这么久哪还能叫小事,他应该早些写信告诉祖母的,祖母还能将宋太医送过去给你调理调理,便是这风寒也不能小瞧了去,终归是要伤些气血了。”
祖孙二人歪在一块,不知不觉便说了小半个时辰话,提到那沈烨,只见老夫人有些愁容道:“你二哥这一路没惹事吧,听说在西凉时便惹下了好几桩官司,让你爹没少头疼,那臭小子在清远时便日日不着调,没想到去了西凉竟也不消停,这世上就无人管得了他。”
宓雅儿不由笑着道:“瞧祖母这话说的,二哥哪有不惹事的时候!”
一话将老夫人逗笑了,一时,想起了听说方才回来时,人还没入府,便带了个女子回来,当时可差点儿没吓她一大跳,她还以为那个混不吝的将些个不三不四的女子带回府了,这事他可是敢做的,跟他那小叔一个德行。
不过好在没一会又有人来传不是外头那些女子,原是正好遇着了柳家那个,便一路同行回的。
柳家那位?
当时老夫人听到这里,非但没松懈一口气,反倒是太阳穴猛地跳了一下。
那可是个相貌不俗的,才来了沈家一个月,若无她的叮嘱,沈家那些个小辈们怕是一个个心思都全放不在学业上了,好在来沈家这么久倒也一直安分守己。
只是,四月一过,那些小的们一个个就松泛了,府里怕是要彻底热闹了,也不知是不是近来要将雅儿的亲事摆在日程了,还是什么旁的缘故,老夫人只觉得眼皮子一跳一跳的,总觉得有些不大安宁。
正好这时,枕在老夫人腿上的宓雅儿不知想起了什么,忽见她问道:“对了,祖母,今儿个雅儿见到了一位姑娘,好像叫……柳姑娘,生得那叫一个绝色难求,听说是祖母旧友之后,还沾些亲故,雅儿如何没听祖母提过。”
宓雅儿一下一下扣弄着老夫人腰上的锦带,漫不经心的问着。
老夫人见她神色寻常,不过随口一问,可她也是由这个年纪长大的,如何不知小女儿的心思,不由淡淡挑眉道:“不过是幼时闺中结交的好友之后,已多年无来往了,算不得什么亲故。”
宓雅儿瞬间露出一个了然神色道:“难怪。”
顿了顿,忽又见她眨了眨眼,一脸亮晶晶道:“那祖母觉得是她生得好看,还是雅儿好看?”
老夫人一低头,对上孙女一脸眼巴巴的目光,哪不知她在打什么主意,顿时一脸失笑,只揉了揉宓雅儿的脸道:“自然是我的雅儿好看。”
又道:“雅儿乃名门闺秀,常人岂能比。”
宓雅儿一听,顿时得意高兴的跳起来,又是给老夫人揉腿,又是给她捶肩,仙姿玉貌的容颜上显露出一抹俏皮之色。
祖母二人相谈尽欢。
依偎一团,渐渐入睡,快要睡着了之际,忽见老夫人喃喃问了一遭:“今儿个见着你大哥了不曾?今日人多,我方才在寿安堂好似没瞅着。”
宓雅儿立马睁眼,眼珠子转了转,道:“大哥现身了,去大门口迎了大舅和舅母。”
沈老夫人淡淡嗯了一声,便没了声息,宓雅儿扭头一瞧,祖母已然睡着了。
宓雅儿立马牵被给沈老夫人盖上,心却扑腾扑腾跳得厉害。
所以,老太太要将她许给哪个?
第051章
话说回到沈家后, 沈家浩浩荡荡的人马全部奔赴北苑寿安堂请安,柳莺莺识趣,自然没有腆着脸跟去凑热闹, 而是直接领着桃夭回了沁芳院。
路上, 见柳莺莺一路沉思无话,不知在想些什么, 桃夭冷不丁道:“姑娘觉得二公子如何?”
她以为柳莺莺见大公子那头进展不顺, 继而心烦意乱,毕竟,时下到了四月初, 距离下次月中,没几日功夫了。
柳莺莺原在琢磨大房的事情, 她见大房形势古怪,而以往在沈家大家竟都纷纷默契缄默不提, 不由有些好奇, 只见今日那大公子沈琅好似与清河郡主并不亲厚,与大老爷沈膑虽正常沟通却也隐隐夹杂着一丝不同, 究竟是何故呢?
冷不丁听到桃夭此话, 柳莺莺不由失笑道:“那位二公子……可不简单。”
桃夭道:“奴婢冷眼瞅着二公子行径不似旁人那般端正,想来只要姑娘稍使些手段,许是可以成事的。”
桃夭这般说道。
却见柳莺莺笑着摇头道:“非也,非也。”
一时看着一本正经为她分析事态的桃夭不由忍俊不禁的点了点桃夭的鼻子,道:“傻桃儿, 你还小, 你不懂, 这有些人不能光瞧表面的,有的人外表端正正经, 没准是个花花肠子,然而有些人外表放浪形骸,风流不羁,内里却并非是个色胚子,沈二公子沈烨怕是那种吃了你定还要你为他数钱的那种,那是只老狐狸,还是莫要招惹的好。”
柳莺莺如是说着。
虽她今日跟沈烨不过一日之交,却知这人并非是个好勾搭的,那人手段怕是还在她之上,她去勾搭人,不知是猎人还是猎物。
桃夭还以为姑娘放弃大公子要转战二公子了,不想,竟是没有这个打算,想了想,忽又道:“那大公子呢?”
桃夭原先没见过大公子,只听姑娘提过一嘴,起先还在疑惑,究竟是什么样子的男子,竟令她家姑娘屡次吃瘪,今日远远一见,只觉惊为天人,那样的人中龙凤,难怪连她家姑娘都久攻不克,确实看着不像个轻易得手的。
却见柳莺莺冷不丁听到大公子的名讳后,只见她嘴角轻轻一嗤,道:“那是块石头,又臭又硬,还是让他在他的茅坑里继续捂着吧。”
柳莺莺隐隐不屑一顾,提及大公子神色分明有些抗拒嫌弃。
石头?臭?硬?茅坑?
若是没见着那位大公子沈琅,桃夭兴许还能接受柳莺莺这番说辞,可今日见着了,桃夭委实有些难以将这些字眼与今日所见的那位联系上。
只见桃夭黑壮的小脸上隐隐有些抽动。
柳莺莺却是连听都不想再听到大公子这三个字了。
那位,爱谁去谁去吧,她的冷脸贴够了。
不单是二房,就连整个大房,柳莺莺基本都淡了心思了。
尤其,在今日得以见到那位表姑娘宓雅儿后,这般相貌出色又身份高贵的世家女,据说已然及笄了,比她还要大上少许,这个年岁,这个级别的,未曾定亲,还时时往沈家跑,且今日一见,分明与清河郡主与大房关系甚密,所以,几乎不用想也知这位宓雅儿早已被沈家预定了,而整个沈家能够配得上她宓雅儿的,除了大房那二位人中龙凤,还能有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