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月灵立马激动道:“怎么会,便是在堂姐那儿,我也是这样说的。”
说着,生怕柳莺莺不信,沈月灵立马悄悄向柳莺莺透露道:“那日的花酱宴上,姐姐你没去,但是你做的花茶酱去了,曦姐姐说姐姐做的花茶酱一绝,不单人美,还手巧,我便附和说姐姐是我见过最美的,可曦姐姐却说这个‘最’字却也不见得,转脸便同堂姐对上眼了,曦姐姐说我说这话可叫表姐同意了去?还说表姐那般国色天香,才当得一个最字,堂姐虽没说究竟是姐姐好看,还是表姐好看,却也说了表姐天姿国色,当得一个女子典范!”
“明明是说样貌,可她们说着说着,又全部绕到女子的仪容仪德和女子典范上说去了,依我看压根就是不想承认姐姐的美!”
沈月灵这些日子与柳莺莺相处过密,因柳莺莺人美,心又善,既不古板,又不严肃,还隐隐有些风趣幽默,懂得又多,沈月灵日渐喜欢,日日与她亲厚,俨然将她当做自己的亲姐姐了去,竟比其余几个堂姐们更要亲厚几分。
她自是有些偏袒柳莺莺的。
却见柳莺莺唔了一声,却也并不恼,只淡淡笑着道:“许是你莺儿姐姐这样号的美,上不得台面吧,世家公爵,历来都偏爱端庄大方,国色天香那号的,我这样的大抵是遭人嫌的吧。”
柳莺莺眨了眨眼,笑着逗趣着。
沈月灵听了,却一瞪眼道:“美就是美,哪还分什么上不得台面上得了台面的,要说丑美便说丑美,要说仪态便说仪态,要说才华便说才华,要说家世便说家世,作甚东扯西扯的?说丑美就说丑美,作甚要说虽生得美,却上不得台面,却非女子典范,所以上不得台面,非女子典范就不美了么?哼,这样东拉西扯的,打着评论丑美的幌子在那里贬低他人又有何意思?究竟是输不起,还是赢不起?”
沈月灵叭叭叭的说个不停,到底年纪小,心思还纯,一番孤勇。
柳莺莺闻言,盈盈浅笑中却也透着淡淡的无奈和嘲讽来。
是啊,你看,连个十岁的孩子都知道丑就是丑,美就是美,可这个世界上偏有人,欲将失败的原因全部归咎到女子的容貌上,连美,都被标榜成了不正经的因素来,被妖魔化了起来。
还没个小孩子透彻!
又或者并非世人不懂,不过是长大后的人心思不纯罢了,成年人的每一番说辞,都透着浓浓的算计和利益在里头的。
就连丑美,也分成了三六九等来。
端庄大气,华贵雍容为上等。
而莺莺燕燕,妖娆魅惑则成了下等来。
诸不知,丑美乃爹娘生,乃天赐,又奈何得了谁呢?
这样想着,对上沈月灵义愤填膺的目光,想着这沈月灵虽年纪小,到底是沈家女,小小年纪自成气度。
柳莺莺忽而抬了抬头,又挺了挺胸,将那份潜藏的美便又齐齐释放了出来。
原本十分的美生生被她绽放成了十二分来。
莺莺燕燕、妖妖艳艳又如何?
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
你情我愿,又非她强迫的!
柳莺莺决定,日后便再也不藏着掖着。
便是你藏拙,瞧不上你的人依然瞧不上,诋毁你的人依旧会诋毁你,倒不如轰轰烈烈的活出自我来,管那些毫不相干的作甚?
一时,柳莺莺不禁有些后悔,没将腰上的巾布扯了个干干净净来。
想到这里,柳莺莺一时豁然开朗,又嫣然一笑,冲着沈月灵道:“好,灵儿说得极好,姐姐此番也受教了,日后决口不再提及什么上得了台面,上不了台面的,姐姐往后定当不再妄自菲薄!”
说罢,柳莺莺像模像样的朝着沈月灵福了福身子,施了一礼。
沈月灵见她如此大礼,顿时脸微微一红,道:“姐姐,不许打趣我。”
说完,又一把挽着柳莺莺的胳膊道:“若一会儿出去遇到了坏人,我定当保护姐姐。”
“那行,沈护卫,咱们走着!”
二人跟对亲姐妹似的,轰轰烈烈的出了府。
先是去了那个养蚕妇那里看了蚕卵,一颗颗饱满的蚕卵看得柳莺莺沈月灵二人不住点头,直接将养蚕妇那里的蚕卵全部收了回来,又被沈月灵带着游历清远古城。
清远是座千年古城,毗邻护城河畔,只见小桥流水,粉墙黛瓦,各类历史古迹中混合着络绎不绝的百姓。
街头叫卖的小贩,护城河中穿行而过的小筏,人头攒动的行人,以及马车行驶在青石板路面上,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无一不为这座古朴古迹增添着鲜活的气息。
马车缓慢行驶,行驶到一家首饰铺子前,忽被沈月灵叫停了,沈月灵冲着柳莺莺道:“娘亲生辰快要到了,我要为她挑件礼,这是清远城最大的首饰铺子,姐姐代我掌掌眼吧。”
柳莺莺抬眼一看,只见头顶的门匾上镌刻着“绾青丝”三个大字。
好个韵味优雅的名字。
二人相继入了绾青丝,几乎从她下马车的那一刻,毫不意外地,过路的行人无一不朝着柳莺莺的方向看了来。
美人在骨在皮更在影,便是下马车时她侧着脸,叫人看不清楚具体的面相来,可那妖娆摇曳的身姿,依然吸引了诸多目光来,尤其在她侧脸下马车的那一刻,身后好似有两个行人不甚撞到了一起。
柳莺莺跟沈月灵齐齐朝着身后看了去,竟见一个十七八岁富家公子直接被对面的行人撞得摔了个四脚朝天来,连手中的折扇都被压在身下被折损了去。
而柳莺莺回过头来的那一瞬,那人看清了她的脸,整个人四仰八叉的躺在路中央,竟神色痴痴地,忘了反应。
沈月灵正欲哄笑一番,然而下一刻将人认了出来,立马扯了扯柳莺莺的袖子道:“此人是薛家的那个薛二,跟二哥是好友,跟二哥一样素来没个正形,姐姐,咱们快走,甭搭理他!”
说着,沈月灵连连拉着柳莺莺入了铺子。
铺子里人不多,掌柜的早认出了沈家的马车,早已巴巴迎到了门口来,见打头的沈月灵年纪不大,气质不俗,且眉眼间有沈家的气度,顿时腰弯了几分,丝毫不敢因年纪而怠慢。
又见身后的那位姑娘端丽冠绝,群芳难逐,美得令人不敢直视,他在清远这铺子守了几十年了,竟不曾见过这样出挑的,就是衣衫寻常,头上金钗寻常,与这绝顶的美貌极为不符。
却也压根不敢怠慢,连忙弓着腰将二人给请了进去,并将铺子里所有昂贵精美的首饰全部摆上了,还特意命人将库房里私藏的珍品给摆了出来,道:“二位小主,可有瞧得上的?这些都是小店的珍品,整个清远城最好的东西全在这里了。”
沈月灵挑了一支凤舞钗,问柳莺莺的意见,柳莺莺在来沈家那日正好在二房太太苏氏头上看到过一支类似的,想着那穆氏高洁的气质,一时淡淡摇了摇头,道:“此物虽奢,过俗,于太太无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