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春和指挥他到另一边树梢底下站着,郑重其事地叮嘱:“这下你可别再摘青的了。”
由于光照不均匀,有时候同一枝头上的杏子生得也颜色各异,有的全黄了,有的半青半黄,有的则还是青绿的。
应春和对任惟实在不放心,只好多次叮嘱,仔细盯着他看,好几次劝阻,这才让任惟没再摘下不熟的杏子。
他们两个人能够吃的实在有限,摘了满满一竹篓后就停了下来,原道返回。
回到家里,应春和先收拾了一小袋杏子出来,打算下午带过去给外婆。剩下的,一部分用来泡酒,一部分用来吃。
应春和将洗好的杏子装在水果盘里端出来时,就见到任惟正把头上那顶应春和担心他会被晒黑的竹编渔夫帽摘下,露出底下汗涔涔但好歹依旧白皙没被晒黑的脸,但他的手臂就没那么幸运了,被山上过于充足的日光晒得通红。
应春和放下盘子,皱着眉数落起来:“任惟,出门前我不是让你涂防晒霜了吗?你没涂吗?”
任惟心虚地摸了摸鼻子:“我懒得涂就没涂了,再说了我本来就没那么精细。”
他目光躲闪,顾左右而言他,想快点把这件事揭过去,伸手去拿盘子里洗好的杏子:“诶,杏子你洗好了?我尝尝。”
手还没能碰到杏子就挨了应春和一记拍,力道倒不重,只是语气不好:“先别吃,坐这等着。”
说罢,应春和就皱着眉折返回了厨房,不一会儿从厨房里拿出来两条包裹着冰块的毛巾。
他将两条毛巾都敷在任惟被晒伤的手臂上:“敷一会儿。”
“哦。”任惟坐得端正笔直,乖乖地将手臂也伸直了敷好冰毛巾,一动不敢动,像是上课被迫坐得端端正正的小学生。
应春和瞧着他这样子又觉得好笑,出言挤兑:“你还说自己不精细呢,少爷。你行李箱里的东西我可看过,什么护肤水、剃须水、漱口水、护手霜一样都没少带,没人能比你活得更精细了大少爷。”
任惟带来的东西不止放在行李箱,来离岛的这些日子为了方便已经直接堆放在了洗漱间的洗手台上,将应春和寥寥无几的零星物件都快要挤到角落,像株外来入侵植物一样强势地、生长迅猛地占据应春和的生活空间。
任惟的眉头轻轻地皱了一下,似乎不知道怎么解释,毕竟那些精致的习惯是他在北京和美国一直养成的,是必要的礼仪,是维持风度的方式。
他心里其实算不上喜欢,但因为其必要性和重要性一直坚持了下来,到离岛之后,虽然心里清楚,这样会让他过于紧绷,也与离岛的松弛生活有所不符,但是习惯难改,他到底没改变。
见任惟一时半会儿不说话,应春和心下叹了一口气。
得,他把人说得心里别扭起来了。
“任惟,你别扭什么,你以前冬天的护手霜还是我帮你涂的。”应春和无奈道,心想他们认识又不是一天两天,之前任惟每次涂多了护手霜还会将多余的护手霜擦到应春和的手上。两个人手背对手背,再手心对手心,互相蹭来蹭去,将护手霜在手上抹匀。
这话说完,任惟的表情有所松动,但似乎还有些别扭。
应春和思忖片刻,又道:“其实你剃须水的味道我很喜欢,还挺好闻的。”
任惟的剃须水是淡淡的薄荷味,闻起来有点像薄荷糖含片,在每个早晨与任惟贴近时,应春和都能够从任惟身上闻到那股若有若无的淡淡气味,舌尖就好像也因此裹住了一颗薄荷糖含片,些微蜷动。
任惟听后,双眼明显一亮,而后很快小声道:“谢谢,我也喜欢你的沐浴露味道。”
他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应春和就有些忍不住了,瞪向他:“你自己不是有沐浴露吗?为什么总是用我的沐浴露,我才买没多久的沐浴露都快被你用光了。”
任惟不便与应春和解释他喜欢那种身体上跟恋人萦绕着同一种香味的感觉,伸手去够了够盘子里的杏子,塞进应春和嘴边:“不说了,你先吃颗杏。”
应春和没注意看就直接张了口,未曾想任惟拿的时候也没注意看,是随手拿的,好巧不巧拿的就是那颗任惟自己摘下并允诺会自己吃的青杏。
牙齿刚咬下,酸涩的感觉就直接冲了进来,刺激得应春和没绷住,五官都扭曲了,差点被酸出眼泪来。
“任惟,你故意的吧!酸死了!”应春和把任惟拿着青杏的手拍开,这下把他手臂上敷着的冰毛巾都掉到了地上。
任惟本想解释自己不是故意的,可是看着应春和泛水的红唇和湿润的眼眶,眸光忽然暗沉下来,喉结轻轻一滚:“很酸么?我尝尝。”
他凑上前吻住应春和的唇,舌头探进去,舔舐残留在口腔里的酸涩果味。
在这借口为了尝味道但显然过于绵长的吻里,任惟的脑海里突然闪出一些零星的片段,提醒着他舌尖上这股青杏的酸涩味道实在太过于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