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 秧宝跟爸爸躺在隔壁一间布置得诗情画意的房间?内,双手枕在脑后,跷着小脚丫, 看着头顶的青纱帐, “爸爸, 布朗先生的民俗学校真能办起来吗?”
颜东铮摸摸她裸/露在外的胳膊腿, 有点凉, 拿起薄毯给她搭上:“你们走前?,何同?志不是?给外交部部长打电话说了这事吗, 方才你洗漱时,外交部部长?回电说,上面非常支持。过两天京大、庆大、外国语大学的管理人员会过来亲自跟布朗先生谈谈。”
秧宝松了口气:“爸爸,有布朗先生在, 民俗学校的学生和作品日后想走出国门,是?不是?很方便?”
抚了抚女儿的头, 颜东铮笑道:“嗯。民俗学校还有一个校名,布朗大学华国分校。为此,布朗先生还?想在民俗学校另设几个学系——生物?科学、计算机科学和信息科学、工程、心理学等。”
“哇!那不得建好大好大……”
“嗯,能时就看哪所高校跟政府争取到的地皮大了。”看看表, 时间?不早了,颜东铮拍拍闺女, “好了, 闭眼?睡觉!”
秧宝刚把眼?闭上,瞬间?想起什么, 立马又睁开, 转头看向爸爸:“我?们组剧的小演员齐曼妮,方才看到我?和慧慧在水边放花灯, 想让布朗先生给她也做几盏,她出钱!”
“嗯,明天我?帮你问问布朗先生。”
听到有人看上他做的小花灯,布朗先生自豪不已,当天上午,专程跑友谊商店买了几千张桃花纸,一箱颜料,一盒毛笔,两桶烛油,又找宋梅香要了些纳鞋底的棉线。
废寝忘食扎了满满一竹篮花灯,有飞禽走兽、花鸟鱼虫、宝莲赐福、龟鹤延年等。
秧宝去园子里拍戏时,顺手拎上,交给齐曼妮。
“多少钱?”齐曼妮拿起一只荷花灯,问道。
“你看着给。”秧宝说罢,搬张凳子坐在周导身边,看宋琳琅饰演的成年夏七儿,重金买回祖宅,面对前?来闹场的二叔一家,霸气回击。
“秧宝你看宋琳琅的走位和脸上的表情变化。”周导说着,递给秧宝一个本本,“前?几场演的不错!我?让编剧深挖了下夏七儿幼时的经历,给你加了两集。”
秧宝愣了下,伸手接过本本,翻开看了起来。增加的几场戏,有小七儿在祖宅跟家人相处的场景,亦有花楼学艺时所受的磨难,其中一场:小七儿偷偷跑回家探望生病的母亲,被人告到花妈妈面前?,罚跪大堂一天一夜,又累又冻又怕又疼,昏倒在地,大病一场。
这边祖宅的剧情还?在拍,下午副导带着大家转去水边的花楼。
秧宝饰演病倒的小七儿。
昏暗腐败的屋子里,午后的阳光从?窗格里透进?来,打在床铺一角,镜头再拉进?,灰扑扑的粗布棉被里窝着一个病骨支离的小女孩,双眼?紧闭,面色灰败,颧骨突出,两颊凹陷,额上冷汗细密,没有一点血色干得起皮的双唇微微轻启,若是?细听,呐呐而叫的是?“阿娘大哥”。
突然脚步声响起,来人越跑越急,到了门前?,一把推开屋门,气喘喘吁吁,声带哭腔:“小姐,大少爷、大少爷死了——”
“卡!”副导气得跳脚,“朱慧慧,你能不能哭得真实点,眼?不红泪不掉,你哭哪门子的丧啊。重来!”
反反复复,秧宝要热晕了,棉被里的衣服跟水洗似的,都?能拧出水来。
在副导又一次喊卡时,方坚不干了,一把掀起秧宝身上的被子,抱起人就走。
副导刚要说什么,柏邢上前?道:“这么热的天,盖着棉被拍,别?说孩子了,大人也受不了,可你看,连续拍了两个小时,秧宝喊过一声苦没。剧本我?看了,这样的剧情,你不觉得改在下雨天,更合适。早上听天气预报,后天下午有雨!”
编剧双眼?一亮,“啪”一声双手合十,“对啊!雨天,更能体现小七儿这日的悲伤!”
副导看眼?被周梦秋接去擦身换衣的秧宝,被训得眼?泪鼻涕一把,越演越不自然的朱慧慧,烦躁地抓抓头:“后天真有雨?”
“今早的天气预报是?这么说。”顿了下,柏邢又道,“咱这是?江南水乡,便是?后天不下,要不了几天也会来场疾雨。”
副导一想也是?,挥手让大家休息片刻,叫化妆师给秧宝上妆,跳过这一段,演下一场。
拍完,换上自己的衣服,秧宝怏怏地伏在柏邢怀里往外走,方坚陪朱慧慧跟周梦秋老师上课,争取下次再拍,一条过。
“秧宝,”齐曼妮快步追来,塞了把钱给秧宝,“河灯的钱。你看看够不够?”
秧宝看了眼?手中的钱票,两张大团结、五市斤粮票:“够了。”
齐曼妮一愣,怔怔地看着柏邢抱着秧宝快步出了大门,走到路对面,打开车门,将?人放进?后座,转身拉开驾驶室的门,欠身坐进?去,启动车子,朝前?开去。
“收下了?”齐妈妈收拾好东西,过来道。
“嗯。”
“一张大团结?”纸扎的小灯,叫齐妈妈说,五块都?是?多的。
“全部。”
“这么贵!”齐妈妈眉头微蹙,“秧宝收的?”
齐曼妮点点头。
“柏邢没说什么吗?”
宋大师从?旁经过,闻言,笑道:“是?说花灯的价格吗?一竹篮有20个吧?一个按五元算,没有一百拿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