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码头行驶到停车场, 接驳车停下来。
李羡扶孟子玮起身,后者摇摇晃晃下了车,挥手道:“司机叔叔~”
小姑家的司机走过来, 恭敬道:“孟总,曾小姐, 我?来接子玮。”
这人?李羡不认识,而且没听子玮说有人来接。她看向孟恪, 后者颔首,她才?放下心?来,“子玮一个人没问题吗?”
“没~问?题。”孟子玮挽住司机的胳膊, 深一脚浅一脚走出去几步, 潇洒地挥手:“拜拜二哥二嫂。”
孟恪的司机还没来。
夜风轻啸, 李羡拢了拢大衣,低着头?四下看了看, 身后是个圆形倒车镜。
她转身,在上面看到自己轻微变形的脸,发丝稍乱,有些睁不开眼睛,她将手从兜里抽出来,将头?发拢去耳后。
孟恪亦转身, 抬眸看着倒车镜,“刚才?子玮说?的游戏, 是什么意思??”
李羡伸出食指, 按住镜子里自己的脸,指下嘴巴变大, “我?们玩游戏。每个人?说?一条自己从来没有做过的事,如果别的人?做过, 就要?喝酒.....场上有人?提了那?么两个问?题,然后我?喝了。”
镜子里孟恪眉头?微挑,饶有兴趣地看着她。
“你在的话,你也会喝的吧。”李羡扭头?看他,唇角勾起,眼梢带笑,“那?么多人?看着,这不是标准答案吗?我?很有分寸的。”
很多问?题,婚姻这层皮包裹着,变成理所当然的事,背后的真实?心?思?,用不着追究。
“标准答案,”孟恪颔首,“也要?阻止子玮告诉我?么?”
李羡眼睫垂落下来,又抬头?,只看倒车镜,手指戳一下点一下,指尖按着凹陷下去的地方,泠泠的金属折痕反射灯光,亮晶晶的,恰好在眼下。
“如果不在人?前呢?”孟恪忽然问?。
“嗯?”李羡茫然地回头?。
“突然好奇这个答案。”孟恪说?。
说?罢这句话,顿了顿,自己意外于自己的好奇心?。
两个价值体系根本不同?的人?,很难做到相互认同?,更难上升到人?格欣赏层面。
这场纯粹由利益交换搭建的婚姻中,感情一直只是处于装饰品的位置,他很少有探求对方心?思?的欲望。
不过显然,此时此刻,这种原则被打破。
李羡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是凭直觉,某种隐秘的直觉,心?跳骤然加速。
孟恪抬眸,看着她似笑非笑微亮的眼睛。
他大概知道她为什么要?阻拦子玮一次了——欲遮还羞,才?能叫人?好奇。
汽车驶近,停下来,司机推门,快步跑过来,“不好意思?孟先生......”
后面的理由李羡没听,大概是刚才?在停车场遇到前车剐蹭还是什么。
孟恪叫她上车,她应声。
车轮碾过地面,发出轻微响声。
车窗外景物飞速倒退。
李羡抱着包和外套,心?跳兀自平静下来,疲乏涌上来,她才?发现自己一直直挺挺坐着。
司机在专心?开车。
窗外光影轮转,忽明忽暗,孟恪坐在春夜沉寂的静默中。
他应该知道她的小心?思?,但是没恼,也没说?什么,他一贯这个样子。
不过他真的会问?那?句话,让她有些意外,显然也不在他的预期之?内。
却也没有追问?。
李羡缓缓倚向座椅靠背,眼皮耷拉下来。
她手里还拎了个包,两手绞着包带,想起之?前有一次坐在车上打盹,他见她扯包带,说?梦里跟别人?较什么劲。
她现在很想告诉他,跟他这种人?,必须得较劲。
不知道过了多久。
汽车行驶到家门口。
李羡在上山时已经醒了,腮侧骨肉有点疼,抬手揉了揉,才?发现是刚才?歪着脑袋打盹,被耳钉硌到了,留下一个小小的方形凹印。
还没走到门口,陈平推开门,也许守了大半夜了,倦倦地笑道:“回来啦。”
孟恪接电话去了。李羡一个人?走过去,睡意朦胧,扶着门框,嗓音娇润:“陈姐......你脸红了。”
“说?什么呢。”陈平真要?脸红了,“今晚喝了不少吧,浑身酒气呢,我?去弄点蜂蜜水。”
李羡去上洗手间。
陈平冲了两杯蜂蜜水,又交代楼上已经准备好衣服。
孟恪觉察到她嗓子感哑,问?她是否感冒了。
陈平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可能这两天早晚温差大,有点发烧,我?吃了药还没退下去。”
“早点休息。”孟恪吩咐。
“哎,我?没事,有什么需要?就叫我?。”陈平应着,又交代今晚喝了酒,就不要?洗澡了,等明天再说?。
说?罢才?走了。
孟恪李羡各自喝下温热的蜂蜜水,上了楼。
因为不能洗澡,孟恪进衣帽间,李羡走到妆镜台前,拿起卸妆湿巾,抽出一片,转身跟上他,走到衣柜旁。
孟恪准备摘袖扣,顺便?抬眼看她。
“戍朝哥那?个袖扣跟你的不一样。跟我?的耳钉也不是同?款。”李羡对镜擦脸。
孟恪没说?话,抬手捏住衬衫的袖口,摸到袖扣底侧锁芯的位置,抽开,然后是另一只手。
“我?们小时候娱乐活动不多,经常找同?龄孩子一起玩,他的同?龄人?恰好很少,只能带着我?们几个小孩。”
啪嗒,两颗袖扣被丢回抽屉方格。